童生,当然是读书人。
因为,童生也读书啊。
读的是什么书,不重要。
重要的是,书里有字就行。
良臣以童生为傲,他坦然说出大名,一点也不担心左光斗他们也会惦记他的小鸟。
世上,一个刘若愚就足够了。
只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亦或他自己并不愿意去想,那就是过了县试未过府试不能称为童生,而应称为蒙童。
蒙童是什么,嗯,大抵就是幼儿园小朋友这个层次的吧。
只有通过县试、府试的蒙童才能被称为童生,或儒童。
良臣以童生为傲,却不愿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为伍。
这是底线,他做人的底线。
他魏小千岁再不上进,总不能沦落到学前班去吧?
至于莫欺少年穷,那不是装逼,而是良臣对未来的预言。
未来,他能穷么?
你们的后台再大,还能大过我咧?
故而,他底气十足。
…….
“原来,只是一个童生。不过,你能有此见识,倒也难得。”王之心多少考虑到了少年人的自尊心,语气说得尽量平静。
何尔键却是已然笑了出来:“一个童生也敢在这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到底是我们疯了,还是他疯了?”
闻言,康丕扬、宋本庆都是笑了起来,左光斗也觉好笑,微微摇头。
熊廷弼固然是很惊讶这个少年不过是个童生,但却没有因此就对这少年低看了,只是他想为这少年扬扬名,但是却不知如何说。
毕竟,这少年只是一个童生。
童生,实在是拿不出手,你好歹也是个秀才啊。
他熊廷弼真要为一个童生扬名,传出去只能是叫人笑掉大牙。
良臣十分不满意众人对他“功名”的漠视和潮笑,他打量了“始作俑”的何尔键一眼:到底是我太嫩拿不动刀,还是你这御史太飘了。都跟你说了莫欺少年穷哎,难道这么重要的事情非要我强调三次才行?
“飞白兄,有关六堡之事,还请你三思。”
王之心一心想做个和事佬,熊廷弼没有应声,他叹了口气,走到康丕扬和何尔键那里,低声劝他们不要在这和熊蛮子闹,不然不好收场。有什么事回都察院和总宪说。
康丕扬他们听了王之心的劝,先前不好下台,现在就借着这少年顺势下坡,免得要是再僵下去,熊蛮子真就动起手来。
左光斗也没意见,并且给了康、何二人一个定心丸,那就是熊廷弼参他们的奏疏是内阁压下来的。他就是跑去通政司再上表,结果还是一样的。只要不发公议,熊廷弼闹得再凶,也不会影响到康、何二人。
当下,几人便离开湖北会馆,康丕扬他们和熊廷弼招呼也不打就径直出门。
倒是左光斗对熊廷弼点头示意,走到魏良臣面前时,他停下脚步,笑道:“肃宁魏良臣是吧?…等你考上秀才中了举人,会试有名,殿试上榜,有关国家大事,我们再议如何?”
说完,笑着出门。
良臣撇了撇嘴:你这是刁难我小千岁啊,我要有那本事,自己当大腿就够了,何必想着二叔呢。再说,我叔是魏忠贤,我考你娘的科举啊。
人走后,熊廷弼想到什么,走到良臣面前,问他道:“八月便是北直小考,你为何不在家温读待考,反来京城的?”
这个问题,良臣也不好解释,便道:“不瞒这位大人…”
熊廷弼打断他:“我姓熊,你叫我熊廷弼便可。”
良臣点了点头:“不瞒熊大人,我也知小考在即,只是乡中无人与我作保,使我今科难有资格去考,故而不得已只能想来京城谋生。方才进店本是想找份活干,不想却胡乱插嘴,还望熊大人莫怪。”
“怎会怪你。可是你那乡的秀才贪了他人的钱财,断你上进之路。”熊廷弼没有怀疑,因为这种事情很多。
“一言难尽。”良臣苦笑一声。
“你才学见识不错,不去小考可惜了。”熊廷弼想了想,“也罢,他们都说我是熊蛮子,难得今天我熊蛮子有看得对的人,就帮你一次。”
“帮我?”良臣一愣。
熊廷弼道:“今届北直黄提督是我同乡好友,我且与你休书一封,作保之事他可帮你。”
熊廷弼说的这位黄提督可不是武官,而是北直隶今年的提督学政。此人名叫黄彦士,万历三十二年三甲同进士出身,任贵州道监察御史。今年出外为北直提督学政。
因同是湖北人,同为楚党的缘故,黄彦士和熊廷弼的关系十分要好,是熊廷弼在都察院中难得的好友。
一直头疼的作保问题就这么给解决了,魏良臣不能不惊喜交加,不管他想不想去考场碰碰运气,都得领熊廷弼这个情。
而且,一省提督学政帮他作保,这也是太往他魏良臣脸上贴金了,说出去都得瑟。
“多谢熊大人!”
“不必谢我,我只能帮你进考场,却不能帮你考上。”熊廷弼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刚才那位左御史的话,想来你也听到了。你若欲有所为,必要有功名才行,否则,人微言轻。”说到这,或是想到了自己上书无果,熊廷弼亦有失落之色。
“我知道。”良臣微一点头。
熊廷弼当下叫良臣随他进房,写了一封信,信中对良臣多是称赞之语,希望黄彦士能够给他解决下作保问题。
写完,熊廷弼又摸出张卡片状的东西交给良臣,对他道:“此是我的官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