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内外档头,内掌总、外执事,又内四外六,合称十档。
和内档每月轮值不同,外档却是常年在任,皆是锦衣卫世袭出身,或侦缉,或捕拿,或远查。
内外档之间又多有联系,如正奉命看押魏良臣的邓贤便是原内档头曹元奎的人。而此人与魏良臣早在数年前就有过冲突,若非南镇田尔耕为前程甘愿为金良辅所使,只怕魏良臣断难过了那劫。
去年锦衣卫百户王曰乾禁宫放铳牵出妖人谋反案后,魏良臣倚皇帝宠信夺权东厂,杀内档曹元奎,秘密处死案犯王曰乾和孔学,强行压下此案风波,又请圣命荐文书房李永贞接任曹元奎之内档,邓贤的日子便变得不好过起来,名下所属的黑旗箭队也被魏良臣强行抽调给百户崔应元,实实在在的把他这个东厂“六爷”变成了一个有名无权的空架子。
为避风头,邓贤出外数月,原以为终生要被魏良臣的人所压制,不想天无绝人之路,那魏良臣竟旦夕间叫皇帝下了东厂狱。而他邓六爷也被马公公和石公公看重,成了这小阉贼的看押人。
真是时来运转!
饶是邓贤养气功夫极好,这会心里也难以抑制激动。魏良臣一倒,他所荐的李永贞必然会被马公公弄掉,如此一来,他邓六爷重返东厂权力中心便顺理成章。
“六爷,您去歇会,这里有我看着,出不了事。”
邓贤手下总旗游达开这大半年也不得志,原先管着的油水地都叫崔应元抢了去,只能在广渠门的地摊收点钱,别提多窝囊了。
“不必了。”
邓贤虽困,但不敢去歇,因为屋内关着的这人关系实在太大,石公公和杜公公可是交待的清楚,皇帝下旨发落之前可是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这里的。游达开的忠心他是信得过的,但却怕他镇不住场子。现在辛苦些值得,真要出了差子,那可就是后悔药都吃不上了。
时已深夜,东厂这边是一片安静,邻近的东厂胡同那里也是静悄悄一片。为了不出意外,邓贤抽调来的人手都是各课的精干,大半都是从前的嫡系,但凡是有半点怀疑的人他都没用。
游达开见邓贤不去歇,便吩咐手下去弄了点酒肉过来。邓贤酒量大,喝些酒不碍事,加上天冷,便和游达开喝了一碗。
屋内的魏良臣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但那从门缝中飘进来的酒香却勾起了他肚中的馋虫,他已是一天没有吃饭了,着实饿的慌。
可如今他乃阶下囚,哪有四菜一汤可吃,只能吞咽口水,继续蜷缩在油缸边。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可想,口供他也招了,就看皇爷如何处置了。
这正发着呆,外面却有动静传来,依稀好像有人在喝问什么。魏良臣抬头奇怪的朝外面看了眼,却是什么都看不到。这屋子可是他老人家自个弄出来的,完成密封,呆在这屋中久了,白天黑夜都不知道的。
.........
“什么人!”
邓贤手下的一个正和同伴说话的姓王总旗好像听到了脚步声,转过身看了过去。
“是我!”
伴随着声音的是内档头金良辅公公。
“属下见过大档头!”
见是金公公,王总旗忙上前行礼,却是注意到金公公面色很是阴沉,其后跟着的几名番子都是金公公一手提拔的人。
“邓贤呢?”
金良辅朝前面看了眼。
“回公公话,六爷在守着犯人呢。”王总旗道。
金良辅“嗯”了一声:“叫他过来,咱家有话与他说。”
“是,公公!”
王总旗不敢怠慢眼前这位东厂大档头,赶紧去通传。正吃着肉的邓贤一听金良辅来了,眉头微皱放下酒碗,示意游达开看好,自去见金良辅。
“金公公!”
邓贤行了礼,有些奇怪金良辅为何深夜至此。
“一边说话。”
金良辅抬手示意邓贤与他到边上去,继而低声说了几句,邓贤听后吃了一惊。
“这事与你无关,咱家的人去办。”金良辅面无表情道。
邓贤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属下不敢不遵,只是先前杜公公审过那小贼,已取了他的口供进宫去了。”
“口供?”
金良辅有些诧异,“什么口供?”
“属下不知。”
邓贤摇了摇头,他真是不知道,只知杜公公拿了口供之后喜形颜色,半句交待也没有就着急进宫去了。
金良辅想了想,道:“无妨,早死晚死都是一样。”说完便要邓贤领他的人去办事。
“这...”
邓贤心里犹豫,他虽巴不得魏良臣那小子早死早好,可这人毕竟是皇帝下旨关押的钦犯,没有圣命就这么死在他的看押之下,他邓贤担着的关系可大。
“咱家说了,这事与你无关。”金良辅微“哼”一声,看出有些不快。
见状,邓贤不敢犹豫,金公公虽不是提督东厂太监,可却是四大档头之首,宫里关系也深,他就是巴结上马公公那条线,县官也不如现管。
“属下这就去安排!”
邓贤一横心便准备去带金良辅的人办事,那边却又有人过来,来的是同为内档的李永贞。
邓贤朝金良辅看去,金良辅摇了摇头示意对方和自己无关。邓贤点了点头,带人前去拦阻。
“公公,此是看押钦犯重地,没有圣命,还请公公止步!”
邓贤虽不是李永贞的人,但李永贞是内档之一,因而执礼甚恭,但同时却和手下下意识的挡在了李永贞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