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州有白、黄、蓝、红四旗,白旗便是我领的。”禇英没有多疑,坦诚相告,因为这些就算他不说,魏舍人也能打听出来。
只是,魏舍人问这做什么?
禇英有些不解。
“白旗啊…”
良臣点了点头,建奴八旗,原就是白旗为贵,无论是正白还是镶白。其后到了洪太主那会,因为争权夺利,这才将白黄颠倒过来,从此两黄旗成了所谓的上三旗,天子包衣奴才。
不过就算如此,多尔衮和多铎继承的两白旗依旧是八旗中牛录最多的。后来福临小儿清算他叔老子时,两白旗被整得够呛,分崩离析,拆得一塌糊涂,结果引发了正宗满大爷誓保大明永历皇帝,恢复中华、驱逐鞑虏的戏码。
“怎么,舍人是在担心什么?”禇英发现魏舍人的脸上竟浮出了忧虑之色,让他没来由的也紧张起来。
“不错,不瞒大贝勒,我心中确是有隐忧。本来,这事我不应该过问,毕竟明日我就要回朝复命,只是,大贝勒待我不薄,有些话,我不得不说。”说到这,良臣轻叹一声,似是思量许久才下的决心。
“舍人有话,但说不妨。”
诸英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认识魏舍人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担忧。便是先前去议事厅时,都不曾如此。
良臣又踌躇了会,方道:“敢问大贝勒,另外三旗都是何人统领?”
“我二弟代善领红旗,五弟莽古尔泰领黄旗,蓝旗则由我堂弟阿敏领。”禇英如实相告。
阿敏这个名字让良臣有些咬牙,二者在京城时曾碰过,当初就是因为这阿敏乃是开创关内屠城首例,以致八旗群起效仿,良臣才对他恨之入骨,进而口不择言,讨了个没趣。
实事求是的说,相对奴尔哈赤及其诸子,洪太主其实对汉人不错。如果甲申年率军入关的不是多尔衮,而是洪太主的话,只怕也不会有长达十七年的汉人灭族史。其后伪清一朝,也不会让后世汉家儿郎如此厌恶。
不过,洪太主对汉人不错,也只是将“以汉制汉”这一手段发挥到极致,骨子里,终究改变不了满州高高在上,视汉人为奴仆的本质。等级森严的满州八旗制度才是建州占据天下的道统和基础所在。饶是洪太主英明大略,一代雄酋,也改变不了建州的发家之道,也不敢改变。
强盗就是强盗,如果强盗不抢不杀,还能叫强盗么。
满州之所以能占据辽东,成功入关,也是建立在洪太主时期打下的坚实基础。利用明朝内乱,八旗五次趁乱入关,掳掠屠杀,使明朝内乱雪上加霜,赤地千里,终是利用汉人的血泪积攒了满州夺鹿中原的本钱。
一句话,洪太主,是一个比其父亲还要英雄了得的人物。
屁股决定脑袋,身为汉人,敌之英雄便是我之仇寇,
意外擒杀洪太主,在当下人看来,不过是魏舍人为图边功擅起边衅,以致误杀建州都督子,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然而,历史会证明,魏舍人的这一意外,有着多么深远的影响。
禇英觉得有必要向魏舍人解释下阿敏的存在,但是又不知如何开口,因为,二叔舒尔哈齐已经叛离建州落在了明朝手中,而魏舍人便是与他交情再好,也是明朝的官。这内中牵涉,实是不便多说。
好在,魏舍人并没有向大贝勒问起阿敏,因为他比大贝勒还要清楚阿敏的事。他只是在那微皱眉头,道:“今日之事,五阿哥那里恐不会就此甘心,以他的性子,日后只怕还是会对大贝勒发难。大贝勒须有准备才好。”
“舍人所说也正是我心中所担心的。”
广略大贝勒真是觉得知己难寻,这魏舍人就好像自己肚中的蛔虫般,一言就道破他的心思及担心之处。
莽古尔泰乃诸弟之中最是冲动之人,做起事来浑不顾后果,这一点和大贝勒很是相像。再加上其领黄旗军权,大贝勒若说不担心这五弟日后会对自己不利,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今日议事厅中,兄弟握手那刻,大贝勒固然用了许多力气,五阿哥同样也在较劲。只是,他们的阿玛却不知而矣。
良臣没想到禇英这么上道,心事直接对自己吐了出来,趁热打铁,又道:“我观二阿哥与五阿哥的关系,似比大贝勒要亲,如领红旗,这样一来,红黄二旗均与大贝勒不亲近,大贝勒手中只有白旗,日后真要冲突起来,未免落了下风。”
“唉,舍人有所不知,非但红黄二旗,就是蓝旗也与我不亲。”禇英苦笑一声,阿敏打小就和代善他们交好,关键时候,怎么可能帮他呢。
“照这么说来,大贝勒还是要和兄弟多亲近才行,不然一旗之力终是难胜三旗。”良臣好意相劝,点到为止,没有将此事往玄武门上硬拉,免的叫禇英看出一二来。
“迟了。”
禇英摇了摇头,今日他固能在阿玛面前失态,但要他放下身段,在弟弟面前也如此,却是打死也不愿的。
禇英,有着他自己的骄傲。
很难说,下回要是代善或莽古尔泰再敢在他面前放肆,他这做大哥的是不是还会如今天这般暴怒,只想打死弟弟才好。
“那大贝勒以后千万不要再做出今日这种事了,以免诸弟对你怨意加深,使得都督对你亦不满。另外,我看七阿哥与大贝勒关系还不错,大贝勒不妨与七阿哥多亲近,其余诸弟大阿哥也要多走动,免的孤立了。日后真若有事,也万不要冲动,知错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