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在关内确是抢手,只是在下囊中羞涩,只能做些小买卖,舍人说的这些,在下可不敢想。”
张国纪倒是老实,坦诚相告,他没那么多钱做这大买卖。以他现有的身家,也就是小打小闹。大买卖,他有那心,也没那力。
“既然来了,光看哪行,这钱也不能光叫别人挣去么。那帮人吃肉,总要分杯羹出来嘛。”良臣笑了笑,有蒋方印这位辽东巡抚的头号幕僚在,张国纪想不发财都难。
“舍人说的在理。”
蒋方印听出了良臣的话外之意,从前辽东的贸易大多被李家和矿监高淮把持着,每年利润惊人。这么一块肥肉,随着高淮倒台、李成梁归京,再保持从前的局面,就有点天理难容了。
恩主杨镐也流露过对这方面的不满,有心想分润这块肥肉,所以蒋方印才书信召故友张国纪来沈阳。
身为巡抚幕僚,蒋方印自身是不便直接经商的,张国纪便是他最好的手套了。二人乃是故交,知根知底的,用的放心。
但听魏舍人所言,莫非他也想从中分润一二?
蒋方印若有似思。
小张嫣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见父亲不理她,那个小干爹也不管她,便独自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边,搭着下巴懒洋洋的晒起太阳来了。
晒了会太阳,又觉无趣,小姑娘的眼神就直直的盯着父亲怀中看。
她可没兴趣跟父亲讨要那小册子,而是想要两颗珠子玩玩。
只是,最终小姑娘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还是很害怕父亲责骂她的。
于是,目光落在了那个小干爹脸上。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话还真是大小通杀。
慢慢的,小姑娘倒觉得这小干爹看着有些顺眼了。
干爹这会可没注意小姑娘瞧他顺眼了,而是在寻思事情呢。
事实上,良臣确是想插手辽东贸易。
经商挣钱,可比万历搞的矿监税使有格调。
治国,实质就是理财。
治家,实质也是理财。
战争,实质也是理财。
大明朝为何陷入那个死循环,除了士绅阶层利益的无限扩大,皇权的无限收缩外,缺钱,是根本一环。
不过,大明朝有钱,上下下下都有钱,独国库没钱。
原因何在,低效的官员体系和无能的税收模式是根本。
要解决这个问题,以良臣现在的能力和地位,肯定是无法解决的。张居正复生,面对现在的党争复杂情况,只怕也无能为力。
除非,来一场从下到上的革新。
这,显然不可能,也不是当下的问题。
不能对症下药,可以走偏门。
这个偏门就是发财,发大财。
辽东贸易是有钱赚的,黑脸老汉都靠这弄钱呢,良臣凭啥不能挣?
左右这钱他不挣,别人也会挣,所以叫别人挣了还不如他来挣。
有杨镐这个辽东巡抚罩着,自家背后还站着万历和郑贵妃,不在辽东一展身手,弄个富家翁做做,未免可惜了。
良臣也清楚,他可以伸手,但却不能太贪。
高淮虽然倒了台,新任的辽东矿监张晔给高淮来了个全盘否定,但要他不插手辽东贸易却是异想天开了。
说一千道一万,张晔最主要的使命不是替高淮擦屁股,而是继续替万历的内库弄钱。如果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张晔和东林党关系再好,这矿监税使的位置也坐不下去。
如此,便意味着,高淮弄的那个福阳店很可能会换个牌子继续营业。
因而,张晔那里,肯定要分块肉。
李成梁那边,也不可能全盘放手。就算他愿意,手下人也不愿意。都是捞惯了的,哪能说收手就收手呢。上上下下那么多张嘴,断人财路,无疑是杀人父母啊。
李成梁为何能轻易就能鼓动起关门军变,根子还不是因为高淮挡了那些大大小小军头的财路么。
你不让我过的好,我就让你过不好。
将心彼心,这事,搁哪都不稀奇。
两京十三省,最近闹出的矿监税使被杀、被逐的事件还少了么。
以杨镐的短暂巡抚经历,李家的势力固然会受到影响,但也仅仅是伤筋,不可能动骨。
要知道,就算十年后的萨尔浒之战,李如柏都是一路军的主将呢。
而且杨镐这个还算念旧,当年他和李如松关系很好,和李如梅也处的不错,就算打压李家,大抵也是点到为止。
只要李家不跳出来破坏他的攻打土蛮大计,良臣可以肯定,李家那块肉只是稍稍小些,断不会就此没了。
但即便如此,这块肉还是能漏出一块来的。
这块,杨镐够吃,也够良臣解馋。
有财,大家发嘛。
并且,这事还有个好处,就是能跟张国纪形成一种长期合作关系。等将来他成了国丈后,这关系必然更加紧密。
单是一个干爹还不行,这世间无论什么事,必须要长来长往才好。
远亲还不如近邻呢。
四颗珠子买一个皇后娘娘加一个国丈,舍人可不是白出血的,他可是坐等大盘上扬,牛市大吉。
另外,马上要过年了,弄点钱,也好过年嘛。
“国纪兄不妨趟趟路子,至于本钱么,我这倒是能出一些,如果国纪兄看得起,就算我入个伙如何?”
良臣开门见山,张国纪没钱,他可以帮衬一点。蒋方印那里肯定也会出钱,要不指着张国纪一人,能干出个什么来。
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