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才人被报了病故后,东宫表面上平静,暗地里依旧紧张。
作为主管东宫的大珰,王安这两天可没睡个塌实觉。为了防止再有贼人闯入东宫,他特意加强了东宫守卫,安排了三个壮实太监把守宫门。除此之外,各宫各殿的宫人太监们也被集合在一起,进行了宫禁安全的一系列“教育讲座”。
承华殿这边也不例外,负责安全的魏朝亲自充当讲官,当着十多个宫人面威风凛凛的打了一套拳,既威风又热闹。
别说,魏朝这人还真是好嘴皮子,良臣在殿里远远就看见外面宫女们叽叽喳喳的围着魏朝,问东问西。小太监们也是个个羡慕崇拜的看着魏公公,恨不得能和魏公公一样身手了得,一样博闻广记。
虽然不能出去,但良臣大抵也知道尔今东宫的状况。
这东宫,就差拉上几十条横幅,刷上百条标语了。
一讲二知三明白。
传承这东西,永远是不变的。
出了事故,就要抓安全,要落实到人,东宫也好,煤矿也好,高速公路也好,万变不离其宗。不出事故,那就各过各的。
都说亡羊补牢犹时未晚,良臣承认,东宫现在做的各项工作还是到位的,至少,宫女们现在都有了安全意识,只是,你这东宫也太万变不离其宗了——靠着帮太监和宫女就能保证安全了?
守卫,还得由侍卫来才行。
太子妃郭氏对此也有异议,认为东宫出了这么大事,安排几个太监守门有什么用,怎么也得安排几个侍卫才行。
对此,小爷朱常洛也表现出了不安,贼人今日能闯进东宫打死王才人,明日未必就不能打死他了。
只是,朱常洛也只能发发牢骚,因为,别提把门的侍卫了,他堂堂太子出行,也没个侍卫在身边护卫着。这么多年了,他的安全一直是由贴身太监韩本用负责。
外朝倒是对此有过意见,不少官员上疏请皇帝给东宫安排仪仗,以显储君之尊。只是,皇爷却是不闻不问,那些奏疏他看都不看就交司礼监归入文书房。
皇爷的心思多半是想,朕已经顺了你们的意,立了长子为太子,你们就见好就收吧,别再来烦朕。
亲爹这么待自己,朱常洛有什么委屈,也只能憋在肚子里了。但这次东宫出了人命,当爹的总不能真的不管了吧?
王安规劝了小爷几句,提醒小爷这几年东宫一直没有侍卫,现在你突然就要报请侍卫,宫里会怎么想?要是没王才人这出,也好说,现在,可说不清。
朱常洛想想也是,无奈之下,将事情都托付给王安,抱着长子到花园玩骑马了。
因为自己亲爹的原因,朱常洛对长子却是真的疼爱,虽然他和他爹一样,也不喜欢长子的生母。
朱由校难得和父亲一起玩耍,很是开心,他可不知自己的父亲是什么人,只知道骑在他身上比骑小太监们威风。
宫人太监们见太子爷俩玩得开心,都有些放松,毕竟,这两天,宫里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太过紧张。
太子妃郭氏带着宫人坐在亭中,看着父子俩在那嬉耍,心里有点不好受。
毕竟,她也是女人,但凡是女人,哪个不想给自己的丈夫生下儿子。只可惜,她命不好,头胎生了个女儿,还早早就夭折了。她的身体也一直不好,御医们说,恐难再育。
没有儿子,丈夫却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儿子在一起玩耍,郭氏这心里,当然不好受。
看了一会,郭氏脑中冒出个想法来。
以前,她不曾想过,现在,却觉这念头颇是不错。
郭氏打算将朱由校收养在自己名下,这样对自己好,对朱由校也好。将来,朱由校就是嫡长子,地位稳固得不能再稳固。
不过,王才人刚死,郭氏就提出来收养皇长孙,未免有些不妥。
正想着过阵子如何跟小爷说这事,就见朱由校突然拽着小爷的胡须哭了起来。
“怎么了?”
郭氏起身走了过去,皇长孙乳母客印月也慌忙奔了过去,连哄带劝才让朱由校松了手。
“小爷,怎么拽起胡子来了,校儿也太顽皮了。”郭氏见丈夫下巴都被拽红了,有些心疼,想训斥朱由校。
“没事,没事。”
朱常洛摆了摆手,示意客氏将校儿抱走,然后叹了口气对郭氏道:“王才人的后事,还是要办得隆重些才行。”
郭氏一愣,旋即明白定是朱由校想母亲了。她神情也是一黯,微一点头。
朱常洛心情有些沉重,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儿子当上太子,母亲却依旧被幽禁在景阳宫,九年了,朱常洛都没能和母亲见一面,不知母亲现在境况如何,他这心,自是痛的很。
“那女人,太可恶!”朱常洛咬牙切齿,“我听说她呼我母为老妈妈。”
丈夫突然说这样的狠话,吓了郭氏一跳,她沉默在那,不敢说话,心里却是对婆婆无比同情的很。
婆婆王恭妃生下皇长子,理应进封为贵妃,但皇爷就是不进封,好长时间婆婆依旧是淑蓉的封号。现在虽晋了贵妃,可听起来是尊贵,但处境仍和从前一般凄惨,在景阳宫中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我母养我十三年,寸步不离,今日我已有子,却和母亲再难见面。这世间,太子者,有如我这般么?”
朱常洛神情痛苦,看向宫城的目光,既有无限牵挂,亦有万般怨恨。
郭氏心直跳,唯恐丈夫还会说什么吓人的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