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他老人家腰杆真是笔直笔直啊。
讲道理,借钱还利,天经地义。
讲律法,欠条借条都有,大明律可是保护贷款从业者的。白纸黑字,你们不能耍流氓啊。
讲人情,咱家雪中送炭救你们急,不说要你们谢我祖宗十八代,至少也要有一颗感恩的心,别过河拆桥啊。
要是这大明朝人人都像魏公公这样急公好义,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还有什么度不去的难咧!
当然,西商如果还是不服,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对待,受到了提督海事内臣魏某的欺压勒索,他们可以告,提督内臣尊重他们的诉讼权利,并毫无保留的支持他们通过合法途径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
这是法律赋予他们的权利!
公公这人最具有法治精神了,视线内自家儿郎凶神恶煞的样子甚得他老人家中意,这才是威武之师嘛。
但想西商们真是告到皇爷那,皇爷怕也没逼脸跟他魏公公细较此事吧。
说到底,小魏的亏空跟你皇爷脱不了干系。
准你皇爷天天逛青楼,就不准人小魏没事逛逛半掩门了,爬爬墙头了?
程序正义,道德也不亏,公公没什么好怕的。
再说,他做这些也是为了彻底摸清大明朝经济机构,好对症下药,促进大明经济快速发展,从而在和西洋人的竞争中能保持优势。
绝不是为了钱!
天地良心,公公不是爱钱的人!
这个,是可以摸着胸口对天,对地说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高利从业者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社会发展离不了他们,但同样他们的存在也局限了社会的发展。
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公公他老人家忧国忧民,一想大明朝和华夏大地遭受的苦难,以及未来有可能和二叔一起度劫,他就难过忧虑的一夜夜的睡不着觉,撸干了也睡不着!
有鉴于此,他就得弄明白根子到底出在哪。
只有找出根子,才能度劫成功,一跃而为元婴老怪。
家事那块,公公不去想,他老人家格局很大,小小的朱由检他都不正眼看。
他要看的,是天,是地,是天与地!
原先,他一直认为是小冰河导致的恶劣天气以及满州人的入关,使得大明朝崩塌。
所以,要救大明,要救华夏,拯救汉民族,就得解决国内的天灾人祸,同时坚定绞杀满州。
但在江南这段时间,经过实地调研,他认为暴力固然是解决问题的一个手段,但若同时辅以经济手段,那效果就会更佳。
只有发展了经济,改善了国内民生,军事斗争才能顺利开展。这个观点和一开始劝皇爷发洋财是一体的。
明朝的经济肯定是出了问题的。
但根子真的出在以东林为首的士绅集团上嘛,答案显然不是百分百。
公公认为高利贷限制了明朝的良性发展,从而导致民生的败坏,商业的萎缩,政府的腐败。党争只是加剧了这一过程,而不是真正的凶手,或者说是半个凶手,另半个就是高利贷。
高利从业者,在中国是有着悠久历史的。
有史可查,最早的高利贷应当出现在春秋战国。《管子》一书中讲述的“倍贷”、“倍称”现象,便是明证。
到了春秋后期,一些大高利贷商人甚至向王侯天子借贷。贵为天子的周赧王,就被债主逼迫,以至于要筑“逃债台”来躲避。
债台高筑一词,就是来源于此事。
汉代以后,随着矿产开发和货币增加,大量专门以放贷为生的“子钱家”出现。其放贷取利至少放十取三,有的时候甚至十倍取之。就连汉朝中央政府平定七国之乱,也必须向这些大高利贷者筹措经费。
唐宋时期,高利贷已然发展为和百姓息息相关的行当,再普通不过。官员借贷过日子在史书中也是层出不穷。放贷者也不再局限于商人,僧人,而是发展成社会上所有人都可以参与。
大明朝发展到现在,商品经济高度发达,并且受到海外贸易的剌激,在南直及中国南部已经出现空前庞大的工商业阶层。
这也是后人常说的资本主义萌芽。比如江南地区就有大量以生产商品为目的的家庭手工业团体出现。海贸所需要的商品基本都来自于这些手工作坊。
工商业的高度发达必然进一步剌激到高利行业,而较之从前,明朝的高利贷不但规模扩大,参与放贷的人数更多,范围更是史无前例。
魏公公临时起兴搞个左手出,右手进,来回倒腾多弄人家二千两,不是真的不要逼脸,非要讹这些西商,捞来银子落自个腰包快活,而是在用经济学的手段温和解决问题,解决那个限制明朝发展,限制资本主义发展的幽灵。
当下社会,高利贷产生的原因无非是青黄不接与灾荒变乱,导致生活无着产生的借贷;赋税徭役沉重产生的借贷,婚丧嫁娶、起屋盖房等产生的借贷。
但无论产生的原因是什么,乡村高利贷的利息都相对较高。青黄不接时产生的谷物借贷,年利率比“九出十三归”还要黑,是百分之百!
在吴淞时,公公了解到苏州贫民向富户告借粮米,秋收时还债,借一还二。松江府有个人借了十石谷子,两年后作三十石归还。只有在富户在赈济乡里或者官府在灾荒时做国家救济,才将利率定在年利二成或三成。
高昂的利率,不但摧毁了明朝农村的一般生产和生活,加速了小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