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的丝竹声声像是隔着一层纱雾,听不真切,悠荡的轻纱掩映着宫灯,屋内坐着的人影好似也平添了两分神秘一般。
何况,这院子自从之前那位司颜头名在这里病死之后,旁人总觉得不祥,便就此空置了下来。
这会儿,这屋子里却进了人,若是让旁人瞧见,只怕还以为闹鬼了。而且,轻纱掩映下,那人的身影隐隐绰绰,却像极了早前那位相思姑娘。
若被这凝香馆的人瞧见,只怕会被吓得落荒而逃。
只是此时这院子深锁,夜半在外头作甚,快些进来!我近日得了一些上好的西域葡萄酒,正好捎来一壶给你尝尝。”
“他脾胃不好,这酒还是我代他喝吧!”娇脆的嗓音传进耳畔,屋内那人一僵,蓦然扭过头来,见得身后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个人,目光落在当先那一身玄衣的妇人身上时,脸上的笑容便是彻底消失了。
抿紧红唇便是瞪向沈钺,嗓音亦是沉了下来,“沈大人,我记得,我只约了你一人。”
“琳琅,你一个妇道人家,这么深更半夜地单独约见一个有妇之夫,难免惹人闲话!我记得,你与我说过,这辈子,绝不给人做小,难道......都忘了?”
那一声“琳琅”落进耳中,让相思心口蓦然一悸,她愣愣转头望了过去,瞧见说话的是叶辛夷时,神色尚且怔忪着。明明是不同的嗓音,可方才,唤着她“琳琅”的那语调竟是让她一时恍惚了,相思醒过神来,在心里暗啐了自己一声,真是疯了,望着叶辛夷的脸色却更是不善了。
“你这个妇人越发不要脸了。从前什么都学着我家姑娘,如今竟连话也要学着她了。你......居然什么都告诉她了?”后头一句话是对着沈钺说的,藏不住的指责。
沈钺面无表情,不动作也不言语,叶辛夷却是感叹道,“原来你早察觉到了。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言罢,又是笑,带着两分自嘲,和一分释然,“也是,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当真变成另外一个人,半点儿痕迹也不露呢?”
真是有病!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相思翻了个白眼,若不是此次来,实在是事关重大,她都想干脆走人了,扭过脖子瞪着沈钺道,“这种时候了,我约你出来自然是有要事,你还要不要谈?”
“谈是要谈,不过在这之前,先等她把话说完。”沈钺双手背负在身后,下巴朝着相思身后的叶辛夷一递。
相思眉心皱得更紧了些,心里烦躁起来,身后却已传来某人的抱怨。
“你喝酒还是我教你的,只是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半点儿长进,就喜欢喝这样甜津津、软绵绵,半点儿劲道也没有的酒。啧啧啧......这么甜,喝什么酒啊,还不如去喝果子露。”
相思扭头去看,脸上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一双漂亮的眼里腾起了疑云,将叶辛夷望着。
叶辛夷将那空了的酒杯放回桌面,转头望着相思,勾起唇角笑了起来,“这句话可还记得?这是你在我十二岁生辰那年,酿了梅子酒,我们俩偷着喝时,我对你说过的话,这话,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你既然察觉到了我怕猫,我不喜吃甜,喜欢吃咸食,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喜欢喝酒,最喜欢喝聂记糖水铺里再加三匙乌梅浆的酸梅汤......”
“你住口!”相思白了嘴脸,望着叶辛夷的目光,却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意味,隐隐透着两分难以置信。“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处心积虑拿一个死人来骗我,到底有什么图谋?你呢?你就由着她胡说八道?这般放任她,或许还帮着她,难道......你当真被她迷得糊涂了不成?”后头的话,自然又是扭头对着沈钺说的,只语调里却已失了稳,带着两分隐隐的慌乱。
“是啊!我要用一个死人来骗你什么?你身上有什么是我要用一个死人的名义来图谋的?你很清楚,有些事情,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哪怕是阿钺能帮我查,哪里又能查得那么清楚?”沈钺没有说什么,叶辛夷却是从后头靠了过来。
相思下意识地侧让一步,躲开她,“我哪儿知道你想干什么?总之,你最好莫要再说,否则......”
“我必须说。最开始,是我自私。我并不喜欢作为顾欢的一生,那时,我虽然人昏迷着,可还是隐隐有感觉。雪下得很大,我头上的伤口疼得厉害,想动一根手指头都是不成,我知道,我已经快要死了。可那个时候,偏偏却有人替了我,我当时不知道是谁会这么傻,其实心里隐隐也知道,除了你,还有哪个傻丫头肯为我如此呢?可我又觉得奇怪,当初,我不是将身契还给你,然后将我们那些年存的银子一并给了你,让你回家安稳过日子了吗?你又怎么会来救我,何况,你也救不了我。”
“我便自欺欺人地想着,不是你,怎么会是你?定然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心人罢了。只是,我承了他们的恩,却也无以为报,就算有来生,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去报这个恩情。可是......老天爷给我开了一个玩笑,我居然醒了。却是成了一个十一岁,刚刚丧母,冻死在了雪地里的小姑娘。”
叶辛夷低低笑了一声,不知何时竟是润湿了眼角,相思白着脸,神色怔忪地盯着她,再没有开口说话。
沈钺也是微微蹙着眉,一言不发,只是静静望着她,专注而心疼,背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我当然不信......就像你们此时听说时一样,我觉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