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奉天协和会。
日本旗和满洲国国旗在院子里飞舞,垂柳的枝条上缀满了雪。
“喝!”
伴随一声厉吼,院门处飞起一道黑影,重重地摔在才打扫过的院子里。
哗~
周围房间的棉布帘揭开,十几个带着臂章的男人从里面冲出来,看看地上跌得七荤八素的同伴,将头扭向院门。
这里可是奉天协和会,而马三是东三省武林的扛把子,谁敢来这里闹事?不想活了?
“马三呢?叫马三出来!”
老姜走进院子,面无惧色看着挡在正屋门前的人们。
“你怎么又来了?”
前排站着马三的二徒弟许恒,投向老姜的目光满含不屑,前两天这人和宫家二小姐来协和会闹,被他师父三言两语怼了回去,没想到几天后他又来了,难不成还嫌闹的笑话不够大,给宫家丢的脸不够多?
便在这时,门房外面走进一男一女。
女的一身裘皮大衣,面无表情。
男的礼帽风衣,戴一副皮手套,似乎并不畏惧北来寒风。
俩人后面是许恒的师弟们,只是拉开一段距离围着,没人敢动手。
“二小姐,难不成上回师父说的话不够明白?要不要我再重述一遍?”
这话是对宫二说的,不过许恒的视线一直放在林跃那边。
宫家二小姐当然听明白了,不然上一次也不会轻易离开,可是这回……要说不同之处,那就是宫二身边站的男人了。
宫家那边除了老姜,其余沾亲带故的人都反对她向马三寻仇,现在就多了一个男人,他们就胆敢再次登门寻仇?真是好笑。
宫二没有理睬他,望着正屋说道:“师兄,你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帘子后面才传来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师妹,许恒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我再三让着你,不外乎是想为你们宫家留点颜面,可不曾想……你这是铁了心要把老爷子生前挣下的招牌砸了。”
宫二一脸平静说道:“马三,今天要跟你算账的人,不是我。”
这话说得马三的徒弟们全愣住了,来找事的不是她,那是谁?老姜吗?还是说……
唰~
棉布帘子翻开,一个人从屋里走出来。
“是你!”
看到林跃那一刻,马三脸色一变,他怎么可能忘记眼前的男人。
就是这个人,在佛山金楼把他打败,宫保森为这事儿把他训的像狗一样,完了还给撵出佛山。
老头子在北方隐退仪式上搭手的是他,在南方隐退仪式上搭手的是姓林的。
从形式上讲,俩人确实该是竞争对手。
但……竞争对手归竞争对手,宫二没资格拿回宫家的东西,林跃自然更加没有资格,谁不知道他是咏春拳传人,师从梁赞之子梁壁。
“师妹,你是在开玩笑吗?”
“马三,你以为串通了门里老人,宫家就没有资格来跟你讨债了,可惜,你算漏了一个人。”
“我算漏了谁?”
宫二说道:“你算漏了我爹的大师兄丁连山。”
马三脸上那撇小胡子动了几下:“丁连山?他不是死了吗?”
整整三十多年,丁连山从未回过东北,江湖上也再没有他的事迹,形意门和八卦门里的人都认为他死了。
“大师伯没有死。”宫二说道:“你不知道吧,1936年在佛山金楼,你跟南方拳师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很多人找不到我爹,其实他是去见师伯了。”
马三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不仅仅因为宫二的话勾起了那段不爽的回忆,还因为意识到事情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
“所以,你是说……师伯要回来了?”
宫二说道:“师伯没回来,回来的是他的徒弟。”
马三转移视线到林跃脸上:“你是说他?”
宫二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就是默认。
许恒等人全都看向林跃。
“有人说,形意拳的要旨是宁在一丝进,莫在一丝停。也有人说,形意拳的要旨是追风赶月不松手,不知道马先生更认同哪个观点。”
马三笑了,怒极反笑,一个耍女人拳的家伙,居然上门跟他讨论阳刚威猛的形意拳要旨。
“林先生,如果梁先生知道你欺师灭祖,转投师伯门下,不知道九泉之下会有什么想法。”
林跃说道:“谁告诉你我在丁老爷子那里学的是形意拳?”
说话的时候,他摘下皮手套,迎着朔风拍了拍。
啪,啪,啪~
声音不响,但很清晰。
几个呼吸后,围在门口的人群里挤出一个人,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三江水看看这边,瞧瞧那边,把食盒往台阶前面一放,说了一句“好重的杀气”,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马三朝身边弟子使个眼色,许恒走过去打开食盒。
里面有一碗羹,尚热,雾气袅娜。
“腊月里抓条蛇不容易,大老远从广东来,也没带什么礼物,做道拿手菜给马先生补补身子,尝尝吧,看看跟三年前吃到的是不是一样的味道。”
听完林跃的话,马三一下子反应过来。
当年金楼筵宴上宫保森吃完蛇羹,很快人就不见了,他还记得当时也是林跃送菜上桌。
林跃把皮手套递给宫二,望马三冷冷说道:“现在我有资格代丁老爷子来帮宫先生清理门户吗?”
马三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徒弟们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林先生跟八卦形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