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柏大人!”在一片哄闹中,一个音量不大穿透力却相当不俗的低沉男音忽然响起,卢斯·波顿带着面具一般的假笑开口了。“有个利益无关之人提供中立意见,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有参考价值的。琼恩所言和各位大人的意见都有各自的道理,此事当慎重考虑、且在充分听取所有人的想法后再做出决定……不过我在这里有个小提议:琼恩大人作为特殊与会者已经完成了阐明他观点的使命,感谢他花费宝贵的时间来为我们提供建议。但接下来,是不是该由我们北境人自己做出表决了?”
话说得虽客气,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了。不过,这里毕竟是临冬城而非恐怖堡,主人是史塔克而非波顿……罗柏思考两秒后摇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琼恩是我的兄弟,也是北境的一份子。即使不发言,他也有权继续在这个房间里待下去。”
“不。”主人拉不下脸,客人自己却也呆不下去了。强词夺理对脸皮薄的人而言当真不是轻松活,琼恩觉得自己脸都快烧起来了……他刚才已经做到了个人水平范畴内的完美发挥,继续待下去再被迫面对更多质问,恐怕只会让最终结果变得更糟……他缓缓站起,欠身向北境诸侯们道歉:“各位大人,在下还有公务在身,便不多待,先去办事了,告辞!”
既不是琼恩的封君也不是他的长官,没有合适理由不好强留,罗柏只好无奈地目送自己的私生子兄弟转身走向门口,接过仆人递来的大衣披到身上,开门走入了屋外的呼啸寒风中。
门轻轻掩上,将风声隔绝在外,同样用眼角余光看着琼恩离开的卢斯·波顿低下头来,嘴角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即使当上了黑城堡指挥官,孩子就是孩子,太年轻,也太幼稚。看得出,琼恩压根不想当什么守夜人总司令,而是真心想阻止北境和赠地间的冲突,但他若足够机警和老练,就该知道:这种时候,哪怕被刀架在脖子上他也该死死坐在原位,怎能因并非主人的自己一个小小的激将、半句风一般的暗示,就毫不犹豫地告辞离席,让这场领主大会接下来的走势进展都成为未知,脱离控制?
收起得意的冷笑,老剥皮下一秒便戴回严肃的面具——三言两语把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赶走,接下来,是时候把北境这条大船扳回能让波顿家有机可乘的航向了。
……
“我反对卡史塔克和葛洛佛两位大人的意见——无论是与赠地开战还是保持中立,都不是上佳选择!”
众人尚未从琼恩说走就走的主动离席中反应过来,便立马被卢斯·波顿的一鸣惊人重新吸引注意力,不仅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的正反双方一下停了火,连闷声不响的另外大半北境贵族也来了兴致,无数视线汇聚到恐怖堡堡主脸上。
“那倒说说你的高见呗!?”卡史塔克朝波顿狠狠地瞪了一眼。
“不敢说高见——战争非儿戏,我只是尝试给罗柏大人提供一个不受情绪影响的冷静视角罢了。”卢斯·波顿皮笑肉不笑地谦虚道,“与赠地开战是最糟糕的决定,野人降服于守夜人,本来只是走投无路,想和墙南的活人抱团取暖合作对抗异鬼罢了,无论是墙南北双方彼此间还是野人各部落内,都绝算不上团结。若贸贸然挑起战争,给予外界的军事威胁,压力之下反倒会逼得他们为了活命继续抱紧彼此……也许我们可以通过巧妙的部署和分兵避开龙的锋芒,但跑得了人跑不了城堡。龙女王在天上飞,我们但凡射不下她,便处于不可能获胜的境地,区别只在于输得多惨而已。最好的结局,也就是靠着北境巨大的疆域,靠堆北境人的性命把她拖得错失拿下君临的时机罢了……损人不利己,图什么?”
“人活着不就是争一口气!”瑞卡德又咆哮起来,“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地考虑这考虑那的,活个什么劲!异鬼都能射下龙,我们为什么不能?你办事素来谨小慎微,方方面面都考虑到,怎么不见你波顿家人丁兴旺?多的人是靠生出来,不是靠苟活出来的!”
“卡史塔克大人!”罗柏不耐烦地出声道,打断了瑞卡德对卢斯的无礼嘲讽和戳痛点。“麻烦您,让波顿大人把话说完。”
若在两年前艾德·史塔克刚刚去世、罗柏初登北境之主位置时,两个大封臣间吵架确实可能让少狼主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但现在,走过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他已经开始习惯自己的封君身份,也渐渐具备匹配地位的威势了。
被不冷不热地怼了一下的瑞卡德涨红了脸,但终究没还嘴或是拂袖而去。没了他的干扰,卢斯·波顿得以继续发表观点。
“直接开战赢不了,不可取。而中立……哼,只是暂时瞧上去稳妥罢了,长远看来却极为愚蠢。”恐怖堡堡主做出一个不屑的表情,“罗柏大人觉得,北境作为七国的一部分,有可能做到真正的‘中立’吗?”
“答案是不可能!我们不是狭海对面的布拉佛斯或潘托斯,能够完全或近乎完全地置身事外。一旦您下令为艾格的军队和女王让开南下的路,北境其实就是站到了史坦尼斯国王的对立面。哪怕北境一粒粮食一个兵都没支持坦格利安军,也是假的中立!而最糟糕的是,您同时却也没站到女王的阵营里来,不参战少死人固然是好事,但这种谁都不待见的‘伪中立’状态,其实是一方势力的大忌!”
反对派被罗柏强令不许插嘴,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