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诺斯会展中心,时间尚早,约的负责人还未到,他们在旁边的咖啡馆待一会儿,隔着玻璃,陆文坐在里面拿着个帕尼尼正要啃。
“这么巧?”裴知说。
庄凡心道:“我约他来排练。”
他们进去,庄凡心招招手去买咖啡,裴知走到陆文所在的桌前,从左踱到右,端详物件儿似的把陆文瞧了个来回。
“干吗?”陆文大概猜到,主动报告,“减掉五斤了。”
裴知还算满意,勾着车钥匙,用钥匙尖儿戳在陆文的肩头,再滑至手臂:“肱二头肌练得不错,但对于这场秀的风格有点多余,再减减。”
左臂被划拉得发痒,陆文“噢”一声,不情不愿的,原以为减掉五斤能挨一句夸呢,就像努力后仍被老师挑毛病的小学生:“穿着羽绒服都能看出来,你透视眼啊?”
裴知隔着一个座位,拉开高脚椅坐上去:“这你就不懂了,我念书时画过的人体那么多,哪怕隔着衣服,身体轮廓和肌肉线条也能看出来。”
陆文吃瘪,吓得把羽绒服拉链拉到顶,莫名有点臊得慌,他大口啃帕尼尼,没再吭声。裴知也不讲话了,低头看手机,无意识地小声哼歌。
……哪一种是离别的颜色,哦耶……嗯嗯嗯,啦啦啦啦初次心动,哦耶耶……
陆文有点呆地扭脸:“你唱什么?”
“啊?”裴知讶然发现,“路上凡心给我听的一首破歌,我居然被洗脑了。”
陆文皱眉:“破歌?”
裴知说:“一点也不好听,歌词也很奇怪,什么容得下容不下,估计是不太正规的网络歌曲吧。”
陆文把半个帕尼尼按在盘子里:“那是我的自作曲!”他就像被笑贫的乞丐,被骂蠢的差生,棱角分明的面容漫上一层愠色,双眸却透出受伤的神情。
裴知呆住,他怎么知道那首歌是陆文创作的……话已经说了,再改口显得虚伪,况且他也不是喜欢违心的人,便道:“对不起,我刻薄了,但确实不太好听。”
陆文很愤怒:“你还说!”
“我说的是实话。”裴知把脸转开,“嘁,不说就不说。”
剑没拔,弩未张,气氛径直结了冰,庄凡心端着两杯咖啡过来,坐中间,左顾右盼不知发生了什么。从咖啡馆离开去会展中心,那二人依旧谁也不瞧谁,更遑论交谈。
成衣秀将占据会展中心的b区,提前半年就约好的,庄凡心和一位姓黄的设计师沟通,关于内场要如何设计布置。
“是中式古典风格。”庄凡心说,“像山水写意,花鸟,国画和水彩风,这些观众能联想到的中国风,统统都不要,没意思。”
他们在偌大的场内边走边看,哪里做细节,哪里打灯,一一安排下来。基础t台已经铺设好,陆文站上去踩了踩,第一次走台步有点束手束脚。
庄凡心忙完跑过来:“走两步!”
陆文提口气,放松肌肉,从顶头处迈开步子,整条t台很长,走到一半时,裴知握着手机从立柱后闪出来,停在尽头那端。
一步步走过去,普通的灯光,不正式的衣裤,像是郑重地走一条寻常的窄路,陆文走到尽头停下,掐着分秒掉头,转身前朝裴知翻了个白眼儿。
“靠……”裴知撇撇嘴,“十八线的命,一线的病。”
陆文听见,大步折回来,黑色短靴踩在t台上咚咚作响,气势汹汹像是要打人,裴知凛然退后两步,待陆文返至尽头瞪着他:“我是一百八十线!但我有一天会成为一线!比程嘉树还红!”
裴知顶回去:“吼个屁吼!再走一圈!”
“……走就走。”陆文乖乖跑回了起点。
庄凡心拿着一沓资料过来,向裴知说了说自己的想法,商量着,除却场地,关于模特的妆容、配饰等问题都还没有落实。
“对了。”裴知说,“不是要成立珠宝设计小组么,配饰让新来的设计师负责,看看水平,行的话就采用,怎么样?”
庄凡心道:“没问题,关键是设计师什么时候到位?”
裴知忽然笑起来:“貌似已经去公司了。”那笑容无关心情,仿似顽皮的高中生分享别人的糗事,“刚才程嘉树给我打电话,他妹妹找的设计师,让我关照下。”
庄凡心说:“开会那次说了啊,程嘉玛的朋友?”
裴知讲:“不止,好像是男朋友。”
爱情的力量对人影响很大的,庄凡心的笑容也八卦起来,讨打地问:“小姑子的男朋友,你这大嫂怎么关照?”
问完就挨踹了。裴知说:“顾拙言也是有妹妹的人,你提问之前可以先换位思考。”
庄凡心琢磨,如果顾宝言的男朋友在他手下干活儿,他一定当成亲弟弟对待,即使能力欠奉,也要让小妹和对方的感情稳定后再做处理。他明白了裴知的意思,但忍不住护犊子:“这个可比性不是很强,宝言超可爱行不行?”
他们俩聊得挺嗨,陆文来来回回走得腿都酸了,晃悠过来,一蹲:“没劲儿了,本来减肥就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