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
弘治皇帝瞥了一眼御案上的疏奏,还有三本,张皇后等他用膳,正打算看完就去坤宁宫。
牟斌轻声提醒:“陛下,严成锦求见。”
“他来找朕做什么,让他进来。”弘治皇帝眼皮也不抬。
严成锦快步走进大殿,跪在地上行礼。
内阁三人下值了,殿中只剩弘治皇帝和牟斌。
“来找朕何事?”
严成锦先奏明情况:“臣想将那四万只鸭鹅卖出去,开了一个酒楼,宁寿侯扬言,要臣的酒楼倒闭。”
弘治皇帝皱着眉头,转头看向一旁的牟斌。
牟斌适时道:“严成锦开了酒楼,就在宁寿侯酒楼的旁边,宁寿侯扬言,明日狠狠降价,让严成锦的酒楼开张就关门,似乎,是为了三十万石军粮的事。”
张鹤龄自持国舅身份,放狠话从不藏着掖着。
锦衣卫心里都感激他,打听消息比以往方便了许多。
弘治皇帝眉头皱得更深了,这种行为固然可耻,可他却犯难了:“降价也不犯律法,你让朕如何惩治他?”
就算他再不食肉糜,也知道这是正常商业竞争。
“臣不求陛下惩治,只是想跟陛下借人。”
其实,不管张鹤龄有没有放狠话。
严成锦也要进宫中借人,否则,四万只鸭鹅卖到猴年马月也卖不完。
张鹤龄要让他的酒楼倒闭,严成锦不仅不怕,反而乐了,只要跟陛下借到人,醉仙居就要倒闭了。
弘治皇帝疑惑:“你想借谁?”
“御膳房庖长黄宝善,以及御膳房的庖人十人。”严成锦微微抬头,瞥了弘治皇帝一眼,只见他皱着眉头。
御膳房不下百人,庖长却寥寥无几,严成锦也是从王越那里打听来这个人。
弘治皇帝沉吟几声,他平日生活节俭,尤其是用膳方面,将人借给严成锦倒是没有什么,可重要的是颜面。
“宫中御厨,岂能为坊间所用!”
严成锦自然没想过这么简单就借到人,来之前,早已想好了许多应对的方案。
“臣不是贪婪之人,只是想将手中的鸭鹅卖出,可四万之数实在太多,臣才不得已开酒楼,知道陛下用膳节俭,也用不上御膳房的人,臣才斗胆跟陛下借人,并愿意将所得的银子,献出一半用于顺天府赈灾,只要这些鸭鹅卖完,臣就将这些人还给陛下。”严成锦有条不紊道。
御厨为民间所用,固然会有损皇室颜面。
可他是事出有因,用完了就及时归还,并非无缘无故占用。
此举还能帮顺天府赈济,对朝廷也有利。
弘治陛下是皇帝,他说可以,自然无人敢反对。
“有多少银子。”
果然,陛下还是看重靡费。
“半年之内,必定有一万两银子。”这还是严成锦保守估计,落到王不岁这些商人手里,估计还要翻出几倍。
毕竟京城的士绅极多,都有银子。
但他还是说了一个比较低的数字,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到时候不够,就要自己倒贴。
弘治皇帝正视起来,一万两银子说多不多,可要让他掏出来给顺天府赈灾,他也舍不得。
“朕只是借几个御厨给你,就能赚这么多银子?”弘治皇帝质疑。
他自幼被太监和宫女抚养,对宫中的一切都比较熟悉。
据他所知,许多庖人进宫之前,工钱并不高,进宫就是想谋个生计,要是在外头凭手艺能赚这么多银子,还进宫做什么?
严成锦却道:“或许……比一万两还要高。”
弘治皇帝心中咯噔了一下。
是了,这个家伙稳重谨慎,又怎么会给朕报一个太高的数字,这个数字恐怕只有两成。
半年之内就能收到一万两银子,简直比矿税收上来的还要多。
弘治皇帝眉头都没皱一下:“准了,但黄宝善是宫中的御厨,朕也要顾及皇室的颜面,不能让他长期留在坊间,你用完了,要还给朕。”
严成锦心中一喜:“谢过陛下,只是,臣怕黄宝善用不惯房间的厨具,还请陛下准许他带一些锅碗瓢盆出宫,到时臣一并奉还。”
弘治皇帝老脸狠狠抽搐一下,你借人就算了,连锅碗瓢盆都要借。
想到那笔银子,面色有些不自然道:“嗯,在宫中也是闲置,准了。”
次日大清早,
严成锦让何能带了一支十人奏乐队,在宫门外等着。
何能看见,宫里有人带着金锅铜盆走来,忙迎上去:“敢问可是黄宝善大人?”
“正是!”
“快,奏乐!”
喇叭吹起来,铜锣敲起来,气氛搞起来。
没走出几步,就有许多人来围观。
黄宝善老脸羞红,感觉不是去做菜,而是去成亲,顿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若这道旨意是司礼监下的,他早就甩手不干了。
可这道旨意是陛下下的。
王不岁苦着一张脸,酒楼开张,严少爷也不来看看,到时候倒闭也不知道怎么倒闭的。
相隔十步的醉仙居,今日生意极好,人来人往,自家酒楼连苍蝇都不往里飞。
门外一阵嘈杂,一大群人涌了进来,争先恐后抢了座位,菜还没上呢,就满座了。
王不岁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一个穿着官衣的人大步走进来,气淡神闲对他道:“庖厨在哪儿,带本官去。”
王不岁连忙带路:“这边……”
黄宝善来到后厨一看,便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