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暖阁,早朝。
天越来越寒了,严成锦穿得不多,里头有一件羽绒内衣,外头披着麒麟赐服,很暖和。
大殿中,大臣们官服里,穿着厚厚的棉袄子,胖得像只鸭子。
“陛下,礼部回礼朝鲜生丝五百匹、大统暦一百部。”
“嗯,再恩赐一些茶叶吧。”
严成锦脸色微微一动,大统暦经常出现在大明给各国的回礼中。
送日历的习惯,其实从明朝就开始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书籍。
朝鲜民俗和文化,为何与大明极度相似,有一定的原因。
正在这时,兵部尚书秦紘上奏:“兵部接到蓟州急奏,鞑虏侵入蓟州境内掳掠,军士死伤三人,被掳者五人,劫掠米粮,恐怕达万石之数。”
“守将为何人?”李东阳问。
“参将白综和监丞郭顺。”
弘治皇帝皱着眉头:“此二人罚俸一月,若再有失守,押回京师问责。”
严成锦后悔让老爹去宣府。
“老爹已出发前往宣府,鞑子却掳掠蓟州,错失军功啊。”
鞑靼人的骑兵,飘忽不定,时常侵袭九边,他记忆力再强,也不可能记住所有史料。
老爹只有一个人,军功定然要不完。
大殿安静下来。
百官再无奏报。
弘治皇帝眸中光辉流转,投向都察院,促狭地问:“严卿家,杨詹士弹劾良乡知县张贤,装神弄鬼,戏弄书生,你身为监察御史,可知此事啊?”
严成锦仔细想了想,道:“臣知晓。”
陛下轻飘飘的问一句,岂会不知道,是他建的奇遇屋。
“关了吧,莫要让此事,再让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陛下所说的,是白莲教弄出来的血月一事,装神弄鬼,说不准又折腾出幺蛾子来。
韩文微微一动,望着弘治皇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臣遵旨!”
“可是……臣已将旅游税,纳入了户部的税簿,可否请户部将此税目移除?”严成锦坚持道。
大明律有一点很奇葩。
只要这个税目开了,记录在税簿上,你就每年都要交税赋,管你开张还是倒闭。
江南一些种桑的州县,开了桑税,次年土地改种棉花,不种桑了,同样得交桑税,还得同时交棉花税。
严成锦坚持,将税目在税簿上移除。
李东阳听着新鲜,旅游税?
弘治皇帝正要点头,一道声音打破平静。
“不可!”
韩文心急如焚道:“陛下,这旅游税,收上来的税银,不低于一府矿税,不可取缔啊!”
大臣们脸色微微一动。
矿税,收入内承运库中,用来供给皇宫的支出。
每年一项矿税,约收上来一万两银子。
弘治皇帝诧异:“这么多银子?”
严成锦暗自算着,门票一两银子,员工全是流民,暂时只管饭,道具可以重复使用…
收到的银子,就多了。
张家兄弟双眼放光,顿时不困了,“光税银就有一千两?发财了啊!”
“哥,等陛下把良乡的奇遇屋关停了,咱们可以在京城开啊!”张延龄一激动,说了出来。
“嘘……”
张鹤龄瞪了他一眼。
弘治皇帝和大臣心惊之际,韩文踟蹰:“陛下,十三道主府的新商税,清算出来了。”
弘治皇帝神色一紧,有些局促不安,新商税试行,顶着巨大的压力,天下官吏的俸禄,提高了三成!
新商税收不到银子,就要从国库或内帑出。
“新商税算出来了?”
大臣们眼睛发直,目光落在韩文身上。
严成锦心气浮动,新商税收不上来银子,朝廷面临废除加薪的抉择。
变制,能不能成,就看这一遭了。
韩文怅然长叹,半天不说话,弘治皇帝不由提醒他一句:“韩卿家?”
韩文却噗通一声跪下:“臣……有不宥之罪!”
弘治皇帝脸色微微一变,朕给天下官吏发的三成俸禄,全都打水漂了?
李东阳疑惑:“难道……一万两也没有?”
新商法的推行,没有先例可以借鉴,故而无从推测。
所以,诸如李东阳和刘健等人,也不知到底能收多少银子。
见情况不妙,严成锦已经掏出了免死金牌。
韩文面色惭愧,高声:“新商税,入京仓税银,一百零八万三千四百两银!”
弘治皇帝心跳慢了一拍,吓得手脚生寒。
可下一刻。
一股暖意从胸腔蔓延而出,席卷全身,他直勾勾的看着韩文,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没反应过来…
李东阳等人,如坠入冰窖般,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喜悦,而是震惊!
严成锦默默地,把免死金牌收回怀中,期间没有任何人发现。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弘治皇帝呢喃,一副“我这么有钱,我怎么不知道”的样子,痴呆半天,没反应过来。
秋粮收上来的,包括米面、丝绢、税银等,全部换成银子,大概有两千多万两银子。
一百多万两银子,比秋粮不算多。
但,比往年收上来的商税,如隔天堑。
大明的商税,从来没收上来这么多银子。
韩文低着头,悲声:“臣这几日,也在想,还特意去了良乡一趟,如今终于想明白了,根结在良乡。
江南和西北的商人,来良乡采购,需要雇用马车和伙计,若空跑一趟,要花许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