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宴款待倒是大可不必。”
“不过小娃儿若是有心……”
老者忽又嘿嘿一笑,手指反复敲打着怀中酒壶。
“来日方长,老头子四处闲逛,保不齐何时经由此地。”
“到那时小娃儿若肯拎得两壶上好的烧酒,也算你我相识一场,缘分所至。”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绕回到琼浆玉液之上。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答应得倒是痛快。
“别的东西不敢夸口,单这几壶烧酒,晚辈还是不缺的。”
“老前辈下次再来,保管您一醉方休,尽情喝个痛快。”
“妙哉!妙哉啊!”
“潇洒自在,不愁吃穿,倒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方言淡淡开口,语气稀松平常。
“从前一直羡慕着山顶上的景色。”
老者爽朗大笑,轻轻撩起破旧衣衫,紧紧罩住手中两只白釉瓷瓶,似乎生怕被人夺去。
“方小子,真就打算这么过上一辈子?”
老者忽又将目光转向不远处一道人影。
老者顿时感慨万分,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惆怅。
“若是碰见什么难处,你知道该去哪里找我。”
“别看老头子年岁大了,比起当年来,饶是不遑多让。”
“如今想想,做个烟火俗人,领略一番山脚下的精彩之处,反而乐得其所。”
“呵,你倒是想得通透。”
“人的命,天注定啊!”
少年想了又想,话到嘴边,仅仅吐出一声询问。
“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方言望着老者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飘忽不定。
老者言罢,也不待方言作何回应,朝着众人摆了摆手,转身踱步离去。
身形摇晃,目光迷离,脸上隐约见了几分醉意。
“方大哥,这位老前辈?”
老者顺手解下腰间葫芦,两壶烧酒倾注倒灌其内。
纵然脚步飘忽,两只手臂却不见半分抖动。
半晌过后,酒尽壶空。
他忽然笑了,笑得肆意,却又从容。
走出不过百十步远,但见老者自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两只酒壶,拧下塞口,凑到鼻子前仔细嗅了嗅。
“啧啧!好酒,好酒哇!”
“娃娃们,有缘再会。”
老者头也不回朝着身后摆了摆手,踉踉跄跄迈动着步伐行进。
走了几步远,却猛然发觉两只空壶瓶口朝下,地上竟歪歪扭扭留下一排酒线。
老者高高举起白釉瓷瓶,几滴残酒流淌而下,缓缓滑落至口中。
“哧溜~”
舌尖舔了舔壶口边缘,老者似乎犹未尽兴,拎起葫芦倒了一大口,这才心满意足点了点头,重新挂回腰间。
“如此看来,漏下一滴两滴烧酒,倒也无妨。”
老者小声嘀咕了数句,忽又放声大笑。
背后众人自然听不清说了些什么,只当他醉酒胡言,癫狂所致。
“罪过,罪过啊!”
老者面色潮红,眉头紧皱。
“人生在世,不得圆满,总归有一件两件憾事。”
方言缓缓摇了摇头,收回目光,神色恢复如初。
少年有些诧异,顺着方言目光所至的方向望去,却不见半点异样。
“行了,还在这杵着干嘛?”
“方大哥,想什么呢?”
少年转过身来,忽然发觉方言目光异样,正直勾勾盯着不远处街头角落。
“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灰耗子喋喋不休唠叨个没完,少年只觉头昏脑胀,两眼发黑。
不过多时,酒楼门外只剩下少女与方言二人驻足原地。
“你……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眼瞧着酒楼明日开张,你小子倒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当了个甩手掌柜。”
灰耗子气呼呼拽住少年衣袖,连拖带拉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耗儿爷跟你讲,这一下午……”
“莫名其妙,我又没惹你,干嘛这么凶!”
少女可怜巴巴眨动着似水双眸,小嘴高高撅起。
“丑人多作怪,本姑娘才不和你一般计较。”
少女支支吾吾看向面前一言不发的人影,犹如脱兔撞见猛虎,忍不住向后倒退数步。
“好自为之。”
方言冷冷丢下一道声音,余光打量了一番四周,这才大步离去。
街头角落里忽然有了动静。
“公子,是大小姐吗?”
一道沙哑人声缓缓传出。
少女长长出了口气,眼看四下无人,一把扯去脸上面纱,一溜烟似的跑进大门之内。
片刻过后,两个伙计拎着大小扫帚匆匆走出,干净利落打扫好门前尘土,取回木制招牌后,大门缓缓闭合,门闩处轻微作响。
夜深人静,灯火相继熄灭。
有人早已按耐不住,双目圆睁,擦得雪亮。
“等等!”
青年猛地伸出一只手臂,将身后众人死死拦住,语气不怒自威。
“看上去确是苏儿无疑。”
身旁有人开口回应,虽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不失大家风度。
“那还等什么,找回大小姐,公子何愁大事不成。”
“这家酒楼,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青年沉声低语,似乎心怀忌惮。
“公子有所不知,属下原为青州人氏,久居外城商区之中,却从未听说过这家酒楼,更不曾知晓其有何出奇之处。”
“公子,事已至此,万万犹豫不得啊!”
“大小姐古灵精怪得很,一旦被她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