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的幻想不过半年就被消磨干净了。
全心全意的付出向来容易被人糟践,何况主奴间地位悬殊。
晚风从不反抗,从不拒绝,除了不爱说话,简直就是个温柔人妻性子。纪源下手没轻重,晚风却是不管挨了多重的打都不喊停,一门心思只想让主人打个痛快,全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会不会痛。
纪源逐渐发现,自己是被美人的外表欺骗了,这奴隶的乖顺能够满足人所有的征服欲,但也是这份乖顺,无法挑起他更多的征服欲。
日子一久,晚风被冷落也是情理之中,然而真正让纪源态度大变的,却是晚风的“情”。
纪源新买来的男孩儿急于站稳脚跟,自然要想方设法把“旧人”赶尽杀绝。
晚风不想跟他争执,却总是被他笑蠢,“我们这样的人,哪个不是拼尽全力争抢那点活下去的机会。你这样软弱,还不如早点去死重新投个好胎。”
软弱吗?晚风摇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晚风自己知道,他只是懂事惯了不愿惹麻烦,骨子里还是有一点未曾湮灭的任性和决绝。
所以当纪源站在新宠身边厉声质问他是不是爱上了自己的时候,他倔强地点了头。
于是他被拖进后院的景观水池里,绑在水车上逼问,“还敢爱我吗?”
晚风近乎绝望地又一次点头。
整个身体刹那间被淹进水里,被绑缚的四肢徒劳地挣动,清冽的水倒灌进鼻子和喉咙,他在冰冷的水里艰难地呛咳,却毫无喘息之机。
一次又一次溺水的痛苦令人疯狂,每当晚风觉得自己就要被淹死的时候,水车总是会适时转动,将他的头露出水面以供呼吸。
“他是明知道我怕水,所以才这样惩罚我的。”晚风一时间委屈得无以复加,忍不住在水里流下泪来。
等到晚风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时候,纪源又一次捉住他湿淋淋的头发逼问,“还爱吗?”
晚风笑了,虚弱无比地点了点头。
纪源终究不舍得亲手弄死他,于是气得拂袖而去,从此不再管他死活。
纪源一走,那帮手下便将晚风的绳子解开,任由他泡在水里便纷纷离去。
晚风在水里冻得浑身发抖,却连一丝上岸的力气也没有,于是他索性靠在池壁上想,原来奴隶的爱是这么不堪的东西。
纵然池水冰冷刺骨,但还是不及一个人在命运的池沼里挣扎的苦。
晚风一个人在水池里站了颇久,还是硬撑着身体上了岸,然后湿淋淋地躺在岸边。
“总还得活下去,虽然我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活下去。”
第三十章在绿帽的边缘反复横跳
寂静的夜晚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深陷在消极的情绪里,也让晚风想起了从前所有被抛弃的心理阴影——
自从暗恋的心思被挑明,晚风在纪源手里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
这位主子从来只当奴隶是个yín_dàng又下贱的玩意儿,来自奴隶的“喜欢”只能让他觉得亵渎和侮辱。
晚风起初睡在主人房间里,后来被鸠占鹊巢赶了出去。自从那日被罚后,纪源连房门外的走廊也不给他睡,偌大的房子竟然没他半点容身之处,只好每夜在大厅的楼梯拐角处和衣而眠。
屋子里的下人们干的是伺候人的活儿,平日里积攒着不痛快,就刻薄旁人出气。他们本来也不待见晚风这样出身的玩物,就处处刁难他,反正没人护着。
晚风性子温顺,知道自己跟人争执也没用,于是闷不吭声把打骂都受了,有时连饭都没得吃。他本来话就少,这样一来,更是几天都说不到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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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不爱搭理他,但那位正得宠的新人却主动来聊天。
“你这蠢货,爱上主人这话也敢随便认了,这可不是我害你,是你自己死心眼。”小野自顾自在晚风身边坐下来,也不在意地上的灰尘会不会弄脏他的新衣服,“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吧?”
晚风目不斜视地往边上挪了挪,想离这小妖精远点,“你根本就不喜欢他。”
“废话么,饲主而已。可以讨好,但是绝不能动真感情。”小野不太在意地摆了摆手,“也就你这种实心眼儿敢喜欢主人,这么多年的调教忘了个干净。偷偷喜欢倒也罢了,居然还痛痛快快认了。”
“我这辈子,没说过几句发自内心的话。”晚风沉默半晌,看着他道,“反正我们这些奴隶也活不长的,自己的感情都不敢认,那也太‘软弱’了。”
被自己曾用来嘲讽晚风的话噎住,小野沉下声音道,“我不服!我只是个奴隶,我只是要给自己挣出一条活路来!”
晚风真心实意地说,“你加油。”
“……”小野一时无言,尔后突然笑起来,“傻子,要不你跟我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