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谢急切道:“惩戒天雷?六道轮回之力?这都是什么意思?”
此时幽凝的禁言也解了,随手将手中的蛇鞭扔到一边,快步上前,慌忙去拽容遣的衣袖:“为何你刚才说的什么禁术,什么惩戒天雷,我等从未听过?还有,你的意思是说,尊上为了我们,可能会死?!”
“不错。”容遣不愿与她说道,一挥衣袖,挡开幽凝抓过来的玉手,转而问愣在一旁的幽谢,“廖青私闯万魔殿,已被我擒获,你们的失职之罪我暂且记下了。速速将他关回去,严加看管。”
幽谢痴痴地望着气场十足的少年:“是……”
“别愣神了,带我去非夜白那。”
幽谢肃然道:“是!”
容遣在山头上见到非夜白时,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半空中黑云压顶,狂风肆虐,滚滚乌云中时不时划过黑紫的雷光,正在积蓄着万钧之力。
山顶上辟出了一方空地,一左一右两人正撑起一片结界将山顶笼罩其中。硕大的黑色结界中,非夜白盘腿而坐,光裸的上身爬满了血红色的咒印,自右胸处溅射状向着四周蔓延。这些咒印仿佛有生命一般,在非夜白的身上缓缓蠕动,企图顺着脖颈向脑部延展,却在下颚处遭遇了一层无形的阻隔。
这是魔化的前兆。
容遣当机立断,抬手划破手指,迎着几位护法忐忑的目光,以血为笔,在黑色的结界周围飞速写下一道道咒法。
“这是……”
“闭嘴。”容遣无心回答这些人的一肚子问题。
几位护法连忙噤声,乖顺的退到了一边。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密密麻麻的血红咒印在结界周围铺散开。
容遣脸色苍白,强忍着一阵阵的眩晕感,堪堪稳住身形:“你们几个,还有旁边那俩,全部离开。”
“不可,我等誓死保护尊上!”
容遣深吸一口气,抬眼扫过他们:“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到。现在可以离开了?你们除了把尊上害成现在这幅模样,可还有其他作为?”
几人当场噎住说不出话来,只好恨恨离去。
见几人咬着牙走了,容遣身形一晃跌倒在地。方才以血画咒耗费了大量的心神,额间的淡金印记已然压制不住,此时在昏暗的夜色中泛起耀眼的光辉。
他有些失笑。
世人都以为夺了他便能瞒过天道,躲过劫雷,实际上不过是一命抵一命,该受的劫雷由他来承担了。
若是非夜白醒来之后,知道心心念念为白帝挑选将养的这幅肉身,会因为他所中的禁术而灰飞烟灭,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
容遣平复了一下周身絮乱的气息,起身走到结界前盘腿而坐,细细打量着非夜白紧闭的眼。
说起来,从前他漫长的生命里,除了一群白胡子老神仙对着他神叨叨的念经以外,也没别的什么记忆了。
可自从来了魔界之后,那小日子过的当真是滋润,好吃好喝好住的供着,时不时扯着非夜白唠唠嗑,不知不觉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仔细想来,除去初见之时想过要逃回仙界之外,竟不知何时已然断了这个念头,理所当然的在魔界住了下来。
他原以为这样的生活能够一直持续很久,很久,可现在看来,这一面竟要成为诀别。
先前在那座挂满画像的宫殿中,焚心的怒火和彻骨的冰凉,让他明了了一番心意。
或许在更早之前,他便明白了。
但是他不愿意接受事实。
他以为,身为灵植,便是无欲无求,无爱无恨。
可他却产生了不该产生的念想。
他有了情,有了欲,同常人一般,生出了一丝丝的贪心。
他不愿意自己的肉身成为他人的容器,尤其这个人是非夜白心心念念多年的人。
容遣抬起手,指节微曲,微颤着伸向前方,却被漆黑的结界猛的弹开,一缕黑烟消散在狂风之中,指尖留下焦黑的灼痕。
罢了。
他薄唇轻启,一使劲咬破了舌尖,随着一道亮眼夺目的金光划过,一朵数十丈高的莲花拔地而起,硕大的淡金花瓣如巨浪般层层舒展开,扑鼻的馨香潮水般迅速扩散至百里之外,仙气四溢,光华灼灼。
他用阔叶卷起双目紧闭的非夜白,将他纳入九层重瓣之中,一层层的仔细包裹好,这才将所有花瓣敛起,收成一朵花苞状,静静等候着最后一道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