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中的账本放到一边,扬声道:“进来吧。”
屋里燃了地龙,我只穿了单衣也不觉冷。但此刻景游要进来,那我自然不可能就这样见他,于是便走去取了外袍穿上。
我理好衣袍,刚转身便见景游杵在我身后。
我这一回身,几乎要贴着他胸膛了,惊得我呼吸一滞。
“……”
我顿了一息,压下刹那的心悸,才抬眼看他。
我被困在这逼仄的地方,偏他还不觉有何不妥似的,直直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我身后便是木架子,退无可退,只好无奈道:“杵在这做什么?你退开些。”
晃眼间觉得他眼里似乎闪过笑意,但等我细看,他又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依言退了一步。
我抓着他退开的机会,拨开他走到书案边坐了下来,“这么晚了,找我有何事?”
我的掌心微潮,此刻不过是在佯装镇静。刚才那片刻的紧贴似乎让景游身上的冰雪气息也沾染到了我的身上,搅得我心神微漾。
就像……仍被他拥抱着一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荒唐的念头,但着实不该。
他二人初回央城,与我许久不见,想同我这个做兄长的亲近,举止或有些亲昵,却绝无半点旁的意思。而我却整日因着些旧事,存着龌龊心思想入非非,简直愧为人兄长。
我实是低估了这二人对我的影响。他们才不过回来两日,就让我那些见不得天日的心思翻腾起来……看来还是该同他们远着些。
不见便不念了吧。
我打定主意,再看向景游时底气也足了些,“若是无甚要紧的,便明日再说吧?”
说着随手打开刚才放下的账本,拿起笔,作出要开始查校的样子。
他捉住我的手,把笔抽走了,冷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我用了些力气把手抽出来。
他的视线灼在我脸上。
我垂着眼,不与他对视。
屋子里静默下来。
视线中他的手动了动,但最终没做什么。
等了好一阵,头顶上才飘下来一句冷着声儿的:“娘和你说什么了?”
我微仰起头看他。他抿着唇,紧闭的线条显得有些冷硬,透露着主人的不愉。
“夫人说……”我斟酌了一下,“你觉得意闲如何?”
他一听,眉便拧了起来,“什么如何?”
从他身上倾泻而出的寒意只有一瞬,很快便被收敛了起来,但也已经足够叫人战栗。
我被他逼视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早些时候他与意闲对峙时我不过是被波及的池鱼,就已经觉得他这气势是极慑人的,现在看来,我当时还是低看了。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惊惧,眼里浮现出些懊恼,放低了声音同我解释道:“我跟他没什么。”
我回过神来,居然还从他这话中读到了小心翼翼的轻柔意味。这在他身上实属罕事,让我不自觉地便细细地打量起他。
他或是觉得我的探究的视线太过直白,微微偏开了头,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我跟他没什么。”
我被他点醒了,才又记起我原来的打算,“你们……”
我还想说什么,他却明显不愿再谈的样子了。他连眉心都带了些皱,是极不耐烦的模样,我只好不再开口。
大概是不好意思同我直言吧,我想,改天去问问意闲好了,景游面皮薄,不愿与我说这些也对。
他的心思我暂时探不到了,但夫人所想不过是他与意闲顺利,现在倒是有个现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