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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机见秦枫也不做诗,而是癫狂大笑,虽然他只是陆机当年留在诸圣殿堂内的一道魂念,但依旧微微皱眉,似是很不悦。
“阁下又不做诗,却只是癫狂大笑,莫不是为了掩饰自己文采不够,做不出绝妙诗文来的尴尬吗?”
听得陆机这话,秦枫洒脱而笑,开口说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倘若信手拈来,还能有什么绝妙诗文吗?”
陆机反唇相讥道:“所谓妙手偶得,不可生造,不过是文采不足的庸人,拿来搪塞人口的遮羞布罢了,你且看好了!”
陆机言罢,抬起手来,伸出如玉石的食指,蘸上琼浆在玉石圆桌上,信手写下了一篇千字诗文。
只见他妙笔生花,指尖之下仿佛有繁花隐隐,氤氲桌上,竟芳香扑鼻而出。
但见字字珠玑,皆放光明,竟如同露珠滚动,在陆机的身前连缀成文。
一篇《百花赋》,当真如花团簇锦,美不胜收。
与此同时,文光冲天而起,腾空暴涨到三丈。
镇国诗文的顶峰,只差一步就是传天下的诗文……
这还只是陆机妙手偶得,信手而做的一篇文赋,倘若是他工于心计,精雕细琢,还得了!
难怪陆机可以脱颖而出,成为天赐探花。
曾有人评论说,天下文才共有一石,也就是十斗,曹植占有八斗,这也是“才高八斗”典故的由来。
而陆机又被认为是唯一可以与曹植比肩的文人,陆机的才华在此诗之中,显露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陆机看向秦枫,骄傲笑道:“人人做文,皆说妙手难得,文采难觅,我却只嫌文华过多,诗文繁缛……”
“什么诗赋轻易做不得,不过是你这等文采乏善可陈之人的遮羞之词罢了。”
秦枫听得这话,又看了看陆机的《百花赋》,一字一字读了过去,半晌并不开口。
陆机还倒是秦枫被自己的文采震惊,恃才傲物道:“时人有见了我的文赋,感觉与我有天渊之别,烧掉自己笔墨纸砚的事情……”
“你不言不语,也是正常,我陆机的文名从来都不是自己吹出来的……”
秦枫此时却是啧了啧嘴,笑道:“此诗如七宝玲珑,晶莹剔透,然而却只是令人头晕目眩,不知东西南北,美则美矣……”
“只可惜娇柔造作的痕迹太过深切了。”
话音未落,未等陆机辩驳,他已是沉声说道:“诗文贵真,精诚之至也。”
“不精不诚,何以动人?你虽满腹才华,才高八斗,但情却不真,只得以精巧的文字来掩饰……”
秦枫抬起手来,指着满面如花团簇锦般的骈丽文章,如直指陆机的内心:“对仗工整,辞藻华丽,可却无法掩饰你此刻灵感与真情的枯竭……”
“强哭者虽悲不哀,强怒者虽严不威,强亲者虽笑不和,真正的感情是装不出来的……”
秦枫抬起手来,指着满园盛开的花卉,淡淡说道:“也许你确实是高雅之士,但你对编植的花卉却没有多少真正的感情……”
“不过是赏物,玩物而已……你既心中无有真情,如何能写出真的诗文来?”
陆机竟是被秦枫诘得呆若木鸡,正要开口辩驳,秦枫又道。
“然而,文贵其真,真悲无声而哀,真怒未发而威,真亲未笑而和。”
“三闾大夫屈原以兰花自比,一来兰花高洁,乃君子之花,二来花如其人,骤开骤谢,自伤身世……”
“其情也真,其意也诚,寥寥数语,传唱千年,何如你等骈赋绮丽之作?”
“七宝玲珑的诗文,若剥去你这一层华丽辞藻的外衣,又还剩下什么呢!”
秦枫话音落下,原本在他面前,字字珠玑,大放光华的《百花赋》顿时光华黯淡大半。
就如同秦枫当时骂碎赵子航的镇国诗一般,文光居然瞬间跌落镇国之境,变成了一篇鸣州之文!
陆机看着面前的一切,先是目瞪口呆,但旋即似是从秦枫的辩词中体会到了什么……
秦枫原本以为陆机会激烈地反驳自己,但看到他收起了之前的倨傲,这般平静的模样,反而心里开始敬重起这位才高八斗的文人来。
“先生虽提出诗文缘情,但真正创作之时,却更注重骈文与格律,无形之中,反而陷入了工于绮丽而寡于真情的尴尬境地。”
“况且诗文虽缘发于情,却在于外言之志,如此,方才文以载道,不至沦为风尘艳俗。”
秦枫说完,原本就光芒锐减的《百花赋》瞬间光芒再次跌落,半空之中一阵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碎裂之声,千字的《百花赋》直接在秦枫的面前碎裂开来!
只听得陆机用消沉的语气说道:“你说的对!”
“我的确工于精巧而忽略了真情……”
“阁下无须赋诗,你已胜我了!”
陆机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陆机输的心服口服!”
话音落下,只听见书院之中,繁花瞬间枯萎褪去,就好像原本横在院落里的一幅画卷被人卷曲收起来了一般。
整座书院内,空空荡荡,依旧是洁白得近乎纯净的诸圣殿堂墙壁。
陆机留在诸圣殿堂内的一缕魂念对着秦枫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沉声道:“陆机受教了!”
话音落下,陆机的魂念顿时化为一道浩然正气,蓦地飞入到了秦枫的识海之中。
秦枫只觉得识海内一阵晃动,再定神去看时,只见一座陆机的石像,立在识海内经世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