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奇开口:“党项李氏,本是大唐之民,皇帝赐姓。大宋之初,官家也赐了赵姓,却是在先皇仁宗立国而叛。岂能有资格与我大宋称兄道弟?”
梁乙埋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这回亲自来低头乞和,可见梁家在西夏内部的压力之大,便是一心不想开战,也是知道开战的后果。
越是这般,甘奇自然越是要战。
梁乙埋把头低了低,再行一礼,问道:“不知甘相公如何才愿意罢兵言和,还请甘相公示下。”
梁乙埋前来,显然也是做了准备的,甚至也想着甘奇会让西夏削去国号,俯首称臣。
但是梁乙埋没料到,甘奇却说:“若是真想谈此事,叫你姐姐带着李秉常亲自来。”
甘奇这是为难梁乙埋,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什么求和之说。甘奇倒也懒得骗梁乙埋,他腹黑是腹黑,却也不想给自己这个大儒的名声抹黑,不至于骗梁乙埋答应求和却又转头去攻。
因为做这种太过直接的出尔反尔会有很多影响,且不说甘奇儒家名士的名声,就说未来还要统治西域,西域与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国家无数,还会面对这种归附求和之事,说话算数的名声就很重要,将来兵入西域与草原之时,不能让别人归附求和都不敢了。
只是甘奇也没有想到,梁乙埋竟然在思虑之后答道:“甘相公之言,在下带回去给太后与陛下,还请甘相公稍待几日。”
甘奇也懒得管,只摆手:“你回去吧,把你带的那些礼物之类也一并带回去。”
梁乙埋躬身作礼,转头往回。
甘奇继续开着自己的战前会议,从粮草分配,到粮草运送,以及各部调度归属与布置,战前动员,士兵功勋记录,还有民夫征调人数,诸如此类,事无巨细。
大军也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改打磨的武器要打磨好,该发下去的羽箭要分配到位,该修缮的甲胄要赶快修缮。
只是甘奇没有想到,不得几日,党项人的使团又来了。
这回架势不凡,华盖仪仗无数,骑兵两万而来,先头使节早早就到来通知,西夏梁太后带着西夏七岁的皇帝李秉常真的来了。
请甘奇到白池城北相见会盟。
这倒是让甘奇连连挠头,中军大帐之内,众多军将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种愕说道:“相公,如此机会甚好,党项人两万而出,又在旷野,可直接发兵击之,一战鼎定。”
连史洪磊也开口说:“相公,可速速发兵,快马而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甘奇想了想,说道:“他们不敢近前,也是有顾忌的,白池城离此七八十里,一旦我们大军出营,那边必然转头就跑。”
“相公,无妨,大不了穷追不舍,一旦成追击之势,党项人已是颓势,难以招架,可乘胜克城。”种愕又道。
却是王韶有其他见解:“二位将军,如此行事怕是不妥,我大宋乃天朝上国,党项人前来谈判,我等反而击之,显得我大宋无礼无义。相公所谋甚远,一旦今日如此,来日怕是再难取信于人。”
还是王韶想得远,想到了甘奇的心底,西域与草原之地,广阔无垠,要想统治这些地方,就得恩威并施,强大的军事能力自然是最重要的,还有一点就是取信于人。
党项人连太后皇帝都来了,这已经就是最大的诚意,说好来谈判会盟,你转头就把人家杀了,这个先例一开,就真的难以取信于人了,会直接导致以后让别人连找甘奇投降归附都不敢。
甘奇挠着头:“梁太后,这个女人不可小觑啊!心思细腻,胆大包天。”
梁太后,历史上以汉人身份掌控西夏十几年的女子,当真手段非常。这梁家,怕是也真的被逼上绝路了。甘奇还是算少了一招,没有算到这个女人真的敢带着皇帝儿子来见甘奇这个心狠手辣的敌人,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外如是。
王韶又问:“相公,见吗?”
甘奇想来想去,答道:“那就见上一面吧,终究不过是一拍两散,点两万威武军,随我去白池城北!”
谈判这种事情,能谈和,自然也能谈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