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溜,杨兄。
兄弟方才在‘莺歌馆’柴房放火之后就跑去对面伙房去抢救这半只烧……那个我明明看见徐少游他披着大褂子从房里跑出来。
咋一会儿不见就成这幅德行了?这是半道撞见土匪了?”
只见杨从循三两口得啃完那只鸡翅膀和鸡腿,接着将油乎乎的双手在道袍襟子上蹭了蹭,‘嘿嘿’得咧嘴笑道。
“土匪是肯定没撞见,不过也差不多了。真是老天开眼,这小子撞见防范救火队了!”
原来这京城以北的城镇普遍干旱缺水,几乎没有河流能从城镇当中流过,因此居民日常生活用水都要靠吊桶从井里一桶一桶得提。
照这个给水效率,救火是救不了的,能别一把火烧掉半座城就阿弥陀佛。
而这防范救火队就是北方城镇普遍设立,抢在在火势彻底蔓延开之前,将起火点周围那些容易燃烧的木板棚子拆倒,以此清理出一圈控制火势发展隔离带的防火机构。
在林铁崖所著一文中,既有‘力拉崩倒’与‘曳屋许许’之声,这便是在描述拆棚推屋的防范救火队。
然而有句俗话说的好,‘趁火打劫’。
说的就是火势一旦燃起,身处火场附近的人们往往会第一时间携带先前妥善收藏在家中的珍贵财物逃跑。
每逢城中起火,这火场周围总是会出现一些假借救火之名而行盗抢之实的不法之徒。
正是为此,防范救火队除了清理防火隔离带的本职任务之外,还可以临场处断,以霹雳手段将一切出现在火场的不法之徒全部擒下。
待火势平息之后,再将所擒之人交给官老爷统一发落。
这就活该那个附身在徐少游身上的老鬼倒霉了。
若是一般百姓,防范救火队没准挥挥手就驱离了。
可那些从‘莺歌馆’里慌不择路跑出来的,有一般人家的人么?这等人身上如何没有油水可捞?
于是乎,那个附身老鬼就这样被匆匆赶来‘莺歌馆’的防范救火队当成趁火打劫的贼人给扣了。
“瞧你这厮獐头鼠目得不像好人!如今夜色已深,汝为何不在自家炕上安睡,反倒衣冠不整得出现在这火场附近?
莫不是瞧上了‘莺歌馆’李四娘的财物?
一边去!你家陈爷爷现在忙着带队救火,没工夫搭理你这蟊贼。
左右,与我用索子绑了,待明早章老爷起床升堂之后,交给老爷当堂审问!”
其实,防范救火队带队的陈班头一早知道这个附身老鬼肯定是被自己冤枉了,但不这样吓吓他,怎么能从其身上榨出油水来呢?
果不其然,这一番场面话说过,那老鬼就知道自己今日命犯白虎,不出点血打点疏通这个陈班头,怕是难过此关,只好唉声叹气地伸手入怀,摸出一把铜钱递到那陈班头跟前。
“爷,小人今夜实在钱不凑手,眼下就剩这几文从‘莺歌馆’李妈妈处兑来的花钱傍身。
还望陈把总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
那陈班头一见附身老鬼只掏出一把行院里用的花钱,登时就将脸色一沉。
“这厮巧言令色,意图搪塞本官!这花钱又不能在集市上采买使用,岂有人怀揣一包花钱出门的道理?
汝为何不在出门之前,寻‘莺歌馆’账房将花钱兑回银子?
依咱看,这厮定非好人,这花钱多半是趁乱从‘莺歌馆’柜上偷的。
再瞧这身随风晃荡不合身的长袍,八成这件大褂子也是顺手牵羊来的贼赃!
来人啊,将这厮身上的褂子剥下来轰走!”
无怪陈班头他会如此作色,须知这行院鸨母手里兑出的花钱是不记名的,一文究竟能换多少银子全由鸨母一言而决。
所以大多数人都会在一晚高乐之后,转手就将兜里打赏剩下的花钱再原价兑回银子。
倘若耽搁时日,那鸨母怕是要嗲声混赖了。
眼下这‘莺歌馆’里刚起了一场大火,那鸨母李妈妈正是恨得眼内出火,到处找茬弥补亏空的时候,如何肯轻易将银子兑出来?
这时节陈班头捧着一把花钱上门,怕是那李妈妈见面就要撒娇发嗲。
“哎呦,我那狠心的爷,奴家家里走了水都不知道顾惜则个,不过几枚破铜板,就顺手赏给奴家怎样?
要不奴家找几个花骨朵似的姐儿好好陪陪您?”
虽然这样也能在馆里高乐一场,终究还是不如白花花的银子让人觉得爽快。
眼瞅到嘴的鸭子飞了,陈班头顿时就觉得牙齿发痒:“将这厮身上的褂子剥下来!”
就听周遭防范救火队的衙役兵丁乱哄哄得答应一声,接着就拥上来,七手八脚得将附身老鬼剥作白条鸡一般。
那老鬼虽然不怕杨从循和胡三驱魂之术,却没学过半点皮毛武艺,如何是陈班头手下那十三四号如狼似虎的衙役对手?
末了只能恨恨得双手抱着膀子,哆哆嗦嗦得离开。
“这下却是再好不过!本来我还想找些由头,再往上拱一拱这老鬼的火儿。
要是待会儿推门时使得劲儿小了,咱们怕是要白忙一场。”
说话间,那个附在徐少游身上的老鬼走到徐家小院门外,抬起那只光溜溜的腿,冲着两扇紧闭的院门就是狠狠得一脚踹下。
“老不死的棺材瓤子,没见爷正光着么?还不赶紧拿衣服出来,再烧锅热姜汤给爷驱驱寒气!
真冻坏了爷,小心没后人给你养老送终!”
这时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