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陆氏第二天又去伙房寻陆大舌头回家,结果刚走到伙房门口,远远就望见一把铁锁将伙房两扇门扉锁得严严实实。
这下陆氏心里可犯起了嘀咕,心想昨日丈夫一早出门还可以说是出城买菜,可为啥今天又是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这观柳书院连塾师学生带院公杂役一共就二三十号人,怎用得着天天出门买菜?这新鲜的菜蔬要是一时吃不完,放得久了岂不就蔫吧了?
当时陆氏就有心出门去寻陆大舌头,只是这裙下的一双小脚实在走不得远路,就算强撑着出门也追不上那拉车的骡子。
于是陆氏将心一横,回家取来一张小条凳,就这样坐在伙房门口等了起来,一直等到日傍西山,陆大舌头他才哼着小曲儿,打院外晃晃悠悠的回来。
见是丈夫回来,陆氏赶紧从小凳上站起,迎上前去截住陆大舌头,说自己这趟是专程请其回家去住。
据陆氏她回忆,那一天陆大舌头他看上去心情很好,也没有再提前天与陆氏合口吵架的事情,只是说自己眼下得抓紧时间准备书院众人的晚饭,等一会儿做中了饭就会回家。
说完陆大舌头就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伙房门上的锁头,让陆氏先行进伙房把自己的铺盖卷抱回家去。
见陆大舌头言谈和蔼,陆氏她心中枯等一天的苦闷一下子就甩到九霄云外,心说别看大舌头他做饭的手艺不怎么样,这心胸倒真是宽广。
短短两日功夫就将之前所有憋闷不快全都抛之脑后,绝口不再提前天夜里那些不愉快了。
而且瞧他现在这副开心高兴样子,兴许是这两天在外面又找到什么挣点小钱的门路,能将前些日子伍山长发怒扣下的月银挣回来。
天可怜见,如今我家虽不说等米下锅,这日子也过得不宽裕,大舌头他如能再多一份进项,那真是再好不过。
于是陆氏她高高兴兴得进伙房抱起陆大舌头的被褥铺盖,转身回家去了。
等回到家中,陆氏她又将前些日子从娘家带回的一瓶喜酒取了出来,心想等陆大舌头他晚上回来,夫妻俩一起对坐着喝上两口,也好庆贺庆贺。
谁知当晚陆大舌头依约回到家后,一见媳妇端出的喜酒,这历来好酒的陆大舌头登时就皱起了眉头,冲着媳妇接连摆手说自己白天已经和人喝过酒了,如今倦极思眠,说罢就脱鞋上床倒头呼呼大睡起来。
见陆大舌头他果真累得不轻,陆氏登时就是一阵心疼,连忙上前给夫君盖上一床薄被,又四下里轻轻给掖了掖被角。
望着鼾声大作的陆大舌头,陆氏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心想郎君白日里累得不轻,夜里可能会起身索水,连忙转身去灶下取过一个灌满温水的高腰茶壶放在案桌上。
忙完这一切,陆氏她这才俯身吹熄桌上的油灯,拉过一床被,在陆大舌头的身旁阖眼躺下,同时心想自己夜里一定要睡得惊醒些,千万不可耽误了郎君喝水
只因陆氏临睡前心里有事,这一觉就睡得很不安稳,就在迷迷糊糊之间,陆氏她突然听见身旁的陆大舌头鼾声一听,开始“咿咿呀呀”得说起话来。
一听到陆大舌头开口索水,陆氏她登时就清醒过来,连忙从床上坐起身来,伸手去案桌上摸索那个灌满水的茶壶。
然而这茶壶仆一入手,陆氏她心下顿时悚然一惊,这时她已经听清了陆大舌头口里喃喃念叨的说辞。
据陆氏事后回忆,当时陆大舌头嘴里那套说辞的上下句之间内容完全不搭,而且不时还要“咿咿呀呀”得捏着嗓子凑腔调。
这绝不像是口渴要水,反倒像是他陆大舌头正在和什么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对唱小曲儿。
陆氏在一旁越听越是害怕,她担心陆大舌头白天是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冲着了,如今那脏东西正变着法儿魇着自家的夫君。
想到这里,陆氏连忙用手去推陆大舌头。
谁知她这一推之下,陆大舌头立时住口不再唱小曲,稍稍沉默片刻后就换上一种十分惶急得口吻大声呼喊:“静官,静官?你这是要去哪里啊,静官?静官你等等我!”
只听陆大舌头他口中“静官,静官”得大声呼喊了两回,就十分失望得住了口,不一会儿,先前那阵呼噜噜的鼾声就再度响了起来。
见陆大舌头他再度沉沉睡去,陆氏也心事重重得躺下:“静官?这又是谁?听上去像是个文绉绉的男人名字,可自家夫君一个烧菜煮饭的伙夫为啥会认识这样的文人,他是书院里的秀才么?”。
等到陆氏她再度醒来之时,窗外的天色已经透亮,而原先在自己身旁躺着的陆大舌头也已起身去伙房烹制书院众人的早饭。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可一想起昨晚那诡异的一幕,陆氏她登时就觉得心内一紧,连忙披衣起身。
在房外水缸里舀了些水匆匆梳洗一番,陆氏她掩上房门,离开了自家居住的小院。
陆氏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暗思忖,心想待会儿自己一定跟书院里那几个杂役婆子多赔些小心,一定要问出那个静官到底是哪个书生!
谁知陆氏她一连问了几人,大家都摇头说并不认识一个名叫静官的书生。
就在这时,一个背着书箱,一边急匆匆得赶往学堂还一边不停打哈欠揉眼角的秀才从一旁经过。
一听陆氏她不停向众人打听谁是这个静官,那个秀才顿时就停下了脚步,一脸诧异得询问陆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