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
孤儿院昏暗的地下层走道,散发着古老木质地板的腐朽味。
瘦弱的男孩提着一大桶水摇晃着走过,显得很困难,不停有水晃出在地上。
转过口,杜维慢了下来,生怕因水桶而加重的脚步影响了休息的人。在这之前,包法利夫人严厉警告过:打扫卫生时不许弄出声影响别人睡觉。
她的要求似乎也没什么不对,杜维就照做了。
现在,渺小的他趴在地上,用湿抹布把地板擦一遍,尽量不留下死角,确保每个地方都清扫过。
这是每天必须的工作,至于为什么做这些杜维不太知道,总之睁开眼睛就在这,没有以前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
作为一个没有记忆的九岁孩子,除了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外,杜维甚至还没来得及了解这个世界。
“糟糕,晃在走道里的水忘记清了……”
最后时间忽然想到这事,杜维急忙起身跑过去,试图补救一下。
转过走道口一看,包法利夫人已经在那了。她总是起的很早,正皱眉看着走道上的那些水。
“我已经警告过,不要把水弄到走道上而不及时清理!”
不知为什么,这次她的语气相比平时要严厉。嗯,虽然她平时也和这很接近。
杜维什么也没说,静静的看着她。
主要是因为身体太小而桶太大,又没有半兽人的骨密度和单位肌肉力量。但杜维没有为此分辨。
因为发现其他任何孩子分辨后一样会被她训: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桶的,你可以选择多跑几趟,每次半桶水。但你选了不自量力不是吗?
又有些孩子会继续分辨:每次半桶水太耽搁时间,规定时间内打扫不完。那么仍旧会被她怒斥:你可以选择起早些、甚至不睡。除非你走狗屎运被善良有钱人收养,否则根据法令,成年前你对抗不了这里的规则。
就此杜维得出结论:和她狡辩解决不了问题,相反她的怒气值会持续增加。最终该做的事绝对不会少,还再加上处罚。更严重的是得不到她推荐,基本不可能被好心人人领养,只有继续留在这做“奴隶”。
包法利夫人和他对视了一下,说道:“我知道指责人不是个好习惯,但仍旧要指出,虽然你这家伙多数时候工作干的不赖且从不顶嘴,不过每次对话你总是沉默,用你那九分懵懂、又似一分讽刺笑意的眼神注视着我,这真的很诡异,如果你能改掉这点我会很开心。”
杜维总体比较萌,眼神深处也像是有一丁点诡异笑意,不知道怎么回事。
“别再这样看着我!我以为你分得清命令和建议的区别?”
包法利夫人想立即处罚他,但是想了想,在孤儿中他算是比较较乖的了,年纪又比较小。
最终她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指指地上,“把水清了,起床铃响前做完的话,我会觉得你还有救药。”
……
现在开始才有孤养院的工作人员出来,逐一的把这个地下层走道间的蜡烛点亮。
包法利夫人身上没有香料熏染的味道,却有清晰肥皂味,算是在贵族中比较独特的人。她走着快捷的步法转过走道时,有两个工作人员偷偷朝她的臀部快速扫一眼,嘿嘿阴笑着。
包法利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但是没说话。因为把他们臭骂一顿却没有任何改变的那种感觉,是非常可怕的。相对而言,刚刚那个小孩至少是个教育后有改观的人,至于其他孩子……包法利夫人对他们既反感又急躁。
毕竟在这里工作了近二十年,曾经发誓要改变点什么的豪情已被现实消磨。于是她比谁都清楚:孩子中的一部分会因身体较弱病死。因为市政厅拨付下来的经费有限,医疗卫生条件基本为零。
至于厨房里那个胖子的食物,汤就像沼泽里的漂浮物那么可怕,制作的面包可以用作兵器。
她曾经也愿意把这份事业看的无比神圣,但接近更年期的现在,觉得这只是市政厅的面子,避免这些孤儿沦为替帮派干活的扒手,那会给街道抹黑。
他们中的少数幸运儿,成年后会获得包法利夫人的认可,成为正式长工留在这里,轻车熟路的管理新的孤儿。但这样的人太少。
至于说被好心人收养,不排除有这样的人,但更多的是有办法的操蛋奸商,来这里诈骗免费童工而已。
孩子中的大多数成年后会怀着躁动的心逃离这里,他们以为获得了自由,其实三年内会有一半人加入帮派做炮灰,最终死在下水道里,或在廉价酒馆里沦为几女。
“杜维……”
又想到这家伙时总觉得他有些怪异,具体的却说不上来。
三个月前,听说他躺在阴暗的小巷子里快要冷死。巡逻士兵最终把他送来了这。
问他父母是谁,不知道。问他哪里人,不知道。问他名字,杜维。至于其他再无信息。
只看他黑头发黑眼睛,应该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另外,他的一些行为模式似乎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丁玲丁玲——
铃响了,办公室里的包法利夫人这才回神,拿起镶金边的白瓷茶杯喝一口,放下,又拿起笔蘸下墨水快速书写。
感觉总有人在附近晃荡,于是她抬起头,看着打扫卫生的男人道:“总觉得你过于安逸,如果是杜维,他从来不用拖把,会趴在在地上用抹布擦地。”
“他是个神经不正常的小孩。”这位大胡子分辨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