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义之虞,牢狱之灾?”苏迈一听,更觉可笑,这老骗子越说越离谱了,兄弟断义,乃世之常见,平日里随意吓唬下世人,倒也无可厚非,不过这狱之灾,却胡谄得有点过分。
他多少也算一介修士,并非俗世中人,虽说那些宗门世家之中,虽多有地牢暗狱,但寻常不会轻用,而像南庭宗这类大仙门中,亦有关押重犯所在,只不过以他的身份,却是不够格,故而这牢狱一事,听上去倒扯得有些荒唐。
不过苏迈有心找他打探天随子下落,倒也不好直接揭穿他。
顿了顿,便见他面露愁容,朝着这号称天随子的老者拱了拱手,接口问道:“敢问前辈,可有化解之法?”
“化解之法嘛,也不是没有……”老者抬头望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道。
苏迈对此,自是见怪不怪,这江湖术士,诈人钱财之事常已有之,过往他亦见过不少,只不过他所知的天随子,却从未有此一出,指点迷津,度化世人,不过三钱而已。
这假冒的天随子,看样子却也未能免俗。
“还请前辈指点一二,至于卦钱嘛,但请放心!”苏迈心中冷笑,但面上却依然一副着急解困的模样。
“该来的,总会来……”老者念了一句,随后却站起身,望向那一带螳川,轻叹了一气。
苏迈见此模样,心中微动,看起来,这相士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般简单,越是如此,他心中反而越是疑惑,这人和老头子之间,肯定会有所关联。
“前辈……!”定了定神,苏迈复又问了句。
“你有一劫,应在东北,日后若无处可去,可向西而行!”天随子掐了掐手指,随口说道。
“东北?”苏迈心下微惊,仔细一想,却对那东北方向毫无印象,而向西而行,倒隐隐有些明白。
无定寺乃至巨妖出没的西荒祖庭山,皆是神州最西之地,若无处可去,他本就打算向西而行,一则送归那大师的舍利,二则若有机会,顺便践了当初对真真一诺,那妖王的本命魂骨犹自带在他身上,只不过,以他如今的修为,想到达那白骨原,却是劫难重重。
这人说有劫在东北,却又让他往西而行,听起来,似乎有些南辕北辙,不过苏迈对此倒也并不甚在乎,这相士之言,真真假假,似实而虚,不可轻信,再说,他心忧的是天随子的下落,他自己未来如何,反在其次。
“人生在世,生死有命,既是劫数,自是避无可避,听天由命罢!”半晌,苏迈突然叹了一句。
“天命犹可违,人心不可测,老夫观你面相,像是逆乱之身,这一生,恐不平静啊,若无必要,便不要在这江湖上飘了!”天随子闻言,却是莫名地应了句。
“人在江湖,许多事却是由不得人,想要全身而退,又谈何容易!”苏迈轻笑一声,想到这些年来的遭遇,却是有苦说不出,他本非惹事之人,却不料偏偏世事弄人,他想躲,只怕也是躲不开的。
只是他心中有些奇怪,这相士与他素不相识,他亦不过
随口算个卦而已,按理而言,萍水相逢,交浅不言深,如此劝告之言,却不得不令他心生疑窦。
“前辈,过往我曾识得一位相士,亦号天随子,并有三卦之规,不知前辈是否曾有耳闻?”默然片刻,苏迈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这神州界上,相士万千,名号相同者亦不在少数,万事随缘,不可强求,若是无缘,对面亦不可识,若有缘份,日后自会相见。”天随子倒未正面回答,却是模棱两可的应了句。
在苏迈听来,这话便等同于没说,听其言便知其意,看起来,这相士是不会有实言相告的,苏迈虽不明其因,便人家不说,他也没办法,这算命之人,多以半仙自诩,口中时不时称天机不可泄,平日里说话,亦是云山雾罩的,想从他们嘴里套出甚话来,却是难如登天。
眼前这位天随子给他的感觉亦是如此,看模样,自是素昧平生,但听语气,又像是相熟之人,如此一来,反令他有些琢磨不透。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趟清河之行,怕是要失望了。
“前辈行遍神州,他日若能遇上我那朋友,还请帮忙告之一声,就说苏迈有要事寻他,务必让他留个口讯!”末了,苏迈仍有些不死心,复又提了一句。
“天下之大,人在其中,便如沧海之一粟,想要遇到,又谈何容易!”天随子叹了一声,顿了顿,随后又道:“罢了,若能遇上,便帮你说上一句!”
“如此,全多谢前辈了!”苏迈闻言,忙道了声谢,正打算离去,却想起这卦钱还未给,忙伸入手怀,正欲掏钱时,却又听得天随子道:“今日这一卦,便当老夫结个善缘,你身上并无银两,那仙券于我无用,早日离去罢!”
苏迈闻言一惊,暗道莫非这老人真有天眼不成,否则又怎知道,他身上并无银两?
不过,这天随子倒未曾理会他惊愕的表情,三卦算完,今日之事已了,便准备收摊离去。
苏迈原以为,他寄居于清河镇中,不料,当他起身时,竟朝那渡口行去,解缆行舟,却是扁舟一叶,飘然而去。
一溪云水一渔夫,一曲沧浪酒一壶。
笑指桃花问春色,武陵得似此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