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两间,三间,眼看着这宅院便要到了尽头,自己也一次比一次更加与死亡比邻,可她还是翻着,寻着,不愿放下任何一个角落,尽管并不清楚自己在寻着些什么,尽管心里晓得已经希望渺茫。
踉跄的脚步带着背后袍角的火星,在即将踏入那最后一间书房时,骤然坠落的横梁将房门封死,使房间倒塌。她的心,就似那十多年前的夜晚,在看到父亲和哥哥尸骨无存后一样,彻彻底底地塌了,碎了。
她不顾大火的汹涌,不顾衣袍上的火苗,不顾地面的滚烫,就那样万念俱灰地跪在了地上,跪在了这火的晚宴旁。她揪着心口的衣襟,抠着地面的灰烬,眼眶通红,嘴张张闭闭,却流不出半滴泪,说不出半个词句。
“不要啊……不要……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无声的悲嚎,无泪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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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该起了。待会儿就该去迎亲了。”
因着门外卫安的声音而惊醒,抹了抹眼角,这才发觉泪水已经浸s-hi了双鬓。大婚之日,此等梦境,还真是……好不吉利。迷迷糊糊地在卫安卫康的帮助下完成着各种仪式,可贺昆槿的心却牢牢地被那梦所囚禁。
眼泪,这似乎已经不存在许久了的东西,竟在今日,因一个不明意义的梦境而触发,贺昆槿的心是难以平静的。她害怕,她害怕噩梦成真,因为比起本就一无所有,她更害怕得到后再失去;她愧疚,她愧疚自己将给柳雁雪带去的一切,因为比起自己的体无完肤,她更畏惧他人因自己而陷入痛苦。
这亲,真的能成吗?自己,又当继续放任,继续在她的温柔里沉沦吗?贺昆槿很后悔,她后悔与柳雁雪最初相遇;后悔之后接二连三不由自主地向她接近;她更后悔自己这不当有心的人,却诱得她人对自己上了心。中秋那夜柳雁雪的话语,她不是不懂,她不是榆木,她只是不敢接触,不敢发现,不敢相信。因为,她没有这个资格,让柳雁雪倾心。
“殿下。”卫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吧。”
贺昆槿寂寞的眼神让她很是心痛,“槿姐姐,其实,我们最想看到的是……你能幸福。”
“……”幸,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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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儿,”将手中的黑发绕在指尖,眼里s-hi中带红。
“阿娘?”瞧了瞧铜镜内的母亲,却见母亲已经低下了头。
“我们回雪茗谷吧。这亲,我们不成了,这柳家,我们也不管了。好不?”细细地梳理着女儿的发丝,悔恨与不舍通通涌上心头。
“阿娘……”抓住母亲放在自己头发上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别这样好不,雁儿……雁儿不委屈,雁儿不想回去……雁儿是愿意的,因为对方是贺昆槿。”
“呵,”破涕为笑,以手为梳,将女儿的头发捋了又捋,“瞧我这辛辛苦苦养了十七年的女儿,这才几日,便被秦笙的臭崽子给lu 了去。被卖了,还乐呵着帮忙数银钱。”
“阿娘,莫胡说,我只是……”低头藏住了面上的表情,却藏不住那通红的耳,“我只是觉得,相比他人,他是个君子,他言而有信,届时定不会对我们的决定有任何阻拦的。”
“哟,这都把人家夸成仙了……”
“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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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笙宫,一如既往的安静。寝殿内,相对而坐的两人,中间夹着一盘不分胜负的棋。
“小殿下……青儿,今日成亲呢。”冯羽落下一黑子。
“嗯……孩子长大了。”秦笙有些心不在焉。
“娘娘……额,阿笙你就不担心吗?”吞下一片白.色.区.域。
“一个称呼都搞得这么别扭。”毫不在意暂时的败象,继续落子,“我为何要担心?成亲这事儿,她既然选择回来了,就总归是得面对的。而对方是雪师姐的女儿,无论如何也好上他人千倍万倍。”
“也对。”皱了皱眉,暗自恼怒自己一时冲动入了陷阱,败象已出,“那孩子,是叫柳雁雪来着?似乎对青儿挺是上心的。”
“哦?”一子,一眼,点活一片。
“那日宫宴,我瞧见青儿很是……她躺在瑶笙宫偏殿的房顶,那柳雁雪给瞧见了。柳雁雪犹豫都没犹豫片刻,就跳了上去……”有些气馁地揉了揉额头,却丝毫寻不到半点反扑的可能x_i,ng。
“哦?可晓得她俩聊了些什么?”将手中的白子放回棋盒,似乎棋势已成了定局。
“听不见,八成又是你家青儿使幻术给阻拦了。她那么警惕,柳雁雪上去时都差点将她打翻在地,估计是早就发现我了。我还能瞧得见她俩,大约只是因为我是我而已。旁人看去,约莫就是一片透明空气。”一巴掌扫乱了棋局,“不下了,下不下去,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赢过你。说到那晚,我似乎还瞧见了贺蓉与丁云,夫妻俩吵得挺凶的来着。那贺蓉竟动起了手,扯起了丁云的衣襟……”
“嗯……”对这皇宫八卦没有丝毫兴趣,“且不论他人如何,倒是阿羽你自己,打算和大哥闹到什么时候?他极度自责看不清事实不说,你明明已经晓得了一切,还要继续在这深宫后院里耗下去?你不必放不下我……”
“啊,都这时辰了,蓉儿是去了哪儿,怎的还没来?”冯羽习以为常地将话题岔了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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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拜堂,宴宾……这一切,贺昆槿都是在朦胧中度过的。母亲与妹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