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梅花红的滴血,在清冷的冬天像是灼热的烈日,看着让人心头一暖。展昭忽然想起,一年多前,他与白玉堂在明月庄的梅林中,战得酣畅淋漓,便是那时,白玉堂才对他态度有所转变。
两人站在廊下,他还怪白玉堂不会留人做客,现在想来,白玉堂是故意的,故意叫他说出那句“你不留客人,却说客人不愿留”,还记得白玉堂低头笑着得逞的样子,然后问他,“猫儿,那你留吗?”
猫儿——这称呼还真是……
想起白玉堂,展昭嘴角不由得上扬。这人天生嘴硬得很,就算费了心思把点心食谱送过来,也要拿话激你,让你不要自作多情。可他又坦诚,情热似火,教人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
展昭一把抓住窗上的栏杆,浓黑的眉头皱起,心中却是担忧又无力,他到底怎么样才能从这里出去?!怎么样才能和白玉堂一起对付这些人!?
苏千秋很快就把要暗杀的重要职位官员名单列出来,和白玉堂两个人又商量了具体顺序和时间,终于把这件事情定下来。苏千秋看着白玉堂的变化,既开心又担心,白玉堂现在整个人浑身充斥着戾气,连他与白玉堂一起的时候都觉得不自在,也不知是好是坏。
还有一件事,一直在苏千秋心里徘徊。关于展昭,到底要怎么办?暂时是不能动的,可总不能一直关着。到时候放出来,一定会影响白玉堂。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之,也能绝了白玉堂的念想。说不定白玉堂被展昭的死感染,从此断情绝欲,成为一代帝王;可……要是白玉堂一蹶不振,那可就大大不妙了。以前的白玉堂为了展昭命都不要,那现在的白玉堂的呢?
苏千秋一直对白玉堂和展昭的事情十分不赞成。长远来说,白玉堂是绝不能和一个男人一起的,成何体统!如何延绵子嗣?展昭又不是女人!
思来想去,都拿不定主意,只好先放在一边。
笑笑拿着苏千秋给的名单,说道:“这么做太不妥当了!为什么要铤而走险,我们按照原来的计划来,不行吗?庄主,其实我一直觉得白玉堂变得太快,而且变得很奇怪,万一他是假意这样做,那我们……”
苏千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嘬了一口,然后淡淡道:“他若是假意,没必要策划这场暗杀。”
“可是……”
“好了,”苏千秋打断她,“我们已经计划好了,等那边暗杀行动开始,这里便会举旗起事,玉堂说他要在天下人面前,戴着面具身穿白衣,然后将脸上的面具揭下来,表明身份。”
笑笑惊讶道:“他真的要这么做?”
苏千秋点点头,“不错。”
“那岂不是认了这个身份?”
“哈哈哈哈——所以我才相信他!而且,我会告诉展昭这件事情的。”
笑笑虽然还有顾虑,但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
梅花开得越来越多,一百七十三,展昭在心里数着,一共开了一百七十三朵。
一个身影忽然靠在窗边,展昭转头看到他的侧影,不知怎的,总觉得今天白玉堂看起来和往日不一样。光影洒在雪白的墙上,照得白玉堂的眉眼恍惚,风卷起他的白色发带,在展昭眼前晃动。
展昭伸出手,那发带拂过他的手指,飘扬舞动。
“梅花开了。”白玉堂声音轻轻的。
展昭嗯了一声,看向那颗梅树,“也不知道香不香?”
白玉堂道:“我去替你闻一闻。”
说着走过去低头在还未完全盛开的梅花上轻嗅了一下,想摘一支最好的梅花,拿过去给展昭,刚伸出手,身后的展昭连忙喊道:“不要摘下来!”
白玉堂回过头,问道:“为什么?”
“让它在那开吧,你摘过来,我只能看一眼。”
白玉堂收回手,背光的脸上是看不清的神色,等到他走过来之后,已经是带着笑了,“香味清幽淡雅,带着一股冷冽的气息。”
展昭也笑了,“你一说我就闻到了。”
“猫儿,”说话的人桃花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潭水,“将来要是我看不见花,你也要替我看;要是我闻不到花香,你也要替我闻。至于酒么,就不必替我喝了,带给我就行。”
展昭心觉不好,沉声道:“白玉堂,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玉堂低声轻笑:“你不要这么紧张,我过几天就带你出去。猫儿,你信我吗?”
“信。”一个字,说的没有半点犹豫。
“好,等着我。”白色背影渐渐远去,墙上的光影也慢慢落下,暮色降临,又是一个安静的夜晚。
一个身形灵巧的女子正在赶路,她非常焦急,连腰间缠着的绿色小蛇也躁动不安。忽然,骑着的马嘶叫不愿上前,她抬起头,前面有一辆马车。
女子毫不犹豫,抽出腰间的白色玉笛,刚放在嘴边,就看到马车上下来一个书生,一步步朝她走来。
“阿园,累不累?”
阿园委屈地噘着嘴,从马上跳下来,冲进何明的怀里,难过地说道:“白大哥叫我去开封府送信,可我担心他和展大哥。”
何明抚着她的后背安慰:“有我呢,没事。”
“嗯。”阿园点点头,放开何明,“白大哥和展大哥说可以把信给你。”
何明接过信,快速打开看了一遍,然后拉住阿园的手,和气地说道:“放心,我这就去送信。”
阿园仍是不放心,“展大哥被下毒关起来了,白大哥想救他,可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