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未未推了推他,明城璟用手遮挡着升起的太阳,浓密纤长的睫毛抖了抖,慵懒地睁开眼睛,简直就是副美人初醒图。
“这些,是怎么回事?”谢未未往四周指了指。
明城璟皱着眉:“你还来问我?你昨晚喝点酒就睡得跟头猪一样,叫也叫不醒。我又不能把你从这儿扔下去,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又怕你滚下去,我能怎么办?看在本公子陪着你风餐露宿的份上,你不该道个谢么?”
明城璟说的这些,全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谢未未从这天起,在丞相府一夜红透了半边天!满府的下人都知道,这天大晚上的公子叫人在屋顶忙活了好半天,就是因为他说,他要和谢护卫在屋顶睡觉!
人太红了真的不好,谢未未这几日走在府中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就连偶尔碰到丞相大人,他也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好半天。
这日谢未未送长乐去给病中的云慧请安时,连云慧也特意开口,将她留了下来。
云慧半靠在病榻上对她说:“听闻公子对你与旁人很是不同。”
谢未未头皮发紧,不知道她会不会与自己这个小小护卫争风吃醋,却见云慧咳了几下,苍白的脸浮现出弱弱的笑容:“你不必这样紧张,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云慧指了指门口一张木凳,说了声:“请坐。”
谢未未坐下,没想到云慧却是话锋一转,向她问道:“听说,谢护卫将要去方府做事了,你是当真要去么?”
谢未未露着老实忠厚的笑容答道:“小的去哪里,还不是全凭主子一句话。”
“若还有回旋的余地,我是真心不希望你走的。”云慧又咳了几下,说话有气无力,“那次见你带着长乐玩,是我太大惊小怪了,后来我瞧着,你是真心待长乐的,也难得他与你投缘。”
谢未未没有接话,一时听不出她的意图。云慧叹了口气:“我怕是,没多少时候了。若是能多你这样一个对长乐好的人在他身边,我死了,也能安心些。”
“小的实在担不起,夫人自当洪福齐天、长命百岁,再说了,有老爷和公子在,小公子怎么也吃不了亏的。”
云慧摇了摇头:“什么长命百岁,你不必哄我高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其实,我早已经知足了,你不知道,我在这世上已苟延残喘,多活了三年了,还生下了长乐。”
她微微地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呆滞地不知道望向哪里:“如今我快死了,也不怕让你知道,其实长乐他……并非是公子的亲生子,我们母子受公子搭救之恩,今生是无以为报了。”
谢未未怔忡间张大了嘴,明城璟那么疼长乐,一直以为他是妻贤子孝、彩旗飘飘,活得放荡不羁,却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云慧复又看向谢未未:“那天听展瑜说你也是个身世可怜之人,看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我只盼日后,长乐需要的时候,你能替我照看一二。”
既得人重托,便是难能可贵的信任,谢未未把胸脯拍得“邦邦”响:“夫人放心!若是小公子有难,我定然会二话不说,为小公子两肋插刀……就算多插几刀也在所不惜!”
在得了谢未未这句话之后的第三天,云慧便过世了。
那日入夜时,谢未未坐在屋顶总能听见长乐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从白天哭到晚上,想是哭累了便睡,睡醒了又哭。
谢未未看见明城璟一脸疲惫地从长乐的屋里出来,而屋里传出的哭声,依然是撕心裂肺。她终究忍不住向着那个方向去了,靠近那院子的时候,遇见了展瑜,展瑜提醒她:“你正当值,莫要擅离职守。”
可谢未未没听,她径自进了屋,看见奶娘拿着各类玩具和吃食左哄右哄,长乐就是不理,声音都已经哭得沙哑了。
谢未未把长乐抱过来对奶娘说道:“小公子交给我,你先去歇会吧。”
那奶娘正是求之不得,本就已是黔驴技穷,又被长乐嚎哭了一天,心烦意乱、头晕眼花,只不过是一味应付着差事罢了。此时,奶娘一心想走,却又怯怯地看了门口的展瑜一眼,见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奶娘便一溜烟地消失了。
谢未未插了房门,将发髻散了,让一头柔顺的头发披下来,将长乐抱在怀中说道:“你不是说我和你娘明明长得一样却非让你唤我哥哥么?今日你可以唤我姐姐,你也可以将我当作你的娘。”
说罢,她轻声哼起了山村里人尽皆知的摇篮曲,长乐在她一晃一晃的拍抚下渐渐收了声。他哭了一天本就极累了,安静下来便忍不住眼皮打架,他仍像是初见谢未未时那般将大脑袋紧紧地贴在她的胸前,肉嘟嘟的脸蛋蹭了又蹭。
谢未未干脆将衣内的束胸也解了,让长乐舒服地靠在她柔软的胸前,长乐终于找到了娘的感觉,偎在她的怀中疲倦地睡去。
她看着长乐软弹可爱的小脸,从心底里涌出一股疼爱,他如今没了娘,而她也是,无父无母,只有一个救过她的陆婆婆。
屋子外面,展瑜瞟见窗上那烛光的剪影,不由得怔住了。
自这日起,长乐对谢未未更是亲密,而谢未未待长乐也更是尽心。他们之间,有旁人不知的小秘密,在人前,谢未未是哥哥,而在私下里,她是姐姐。
这几日明城璟忙于丧事,谢未未便难得见到他,她暗自盘算着,等到这阵子过去,她便要寻个机会与他谈谈,正式辞了去方府的事。既得云慧临终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