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贪不服的嘟囔几句, 刚刚圆场的沉稳青年给他使了个眼色, 戒贪才愤愤不平的退下了。
“师父,戒贪还小,慢慢教就是。”
“戒痴啊, 还是你稳重。戒贪顶着大师兄的名头,却担不起这份责任,少不得要你多承担。”
“师父说哪里话, 都是戒痴该做的。”戒痴双手合十再诵佛号。戒贪身为大师兄,在经文、佛学上的确能折服众人,若是他们的师父仅仅是一位高僧,那这位大师兄名正言顺、最能服众。可惜师父搅进了朝局,戒贪师兄的直便成了蠢,真便成了愚。只有他这般心思深沉的人,才能代替戒贪师兄,担起责任来。戒贪神色晦暗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这一双标榜不杀身的佛手,已经有多少性命,葬于此手。
“我观唐姑娘质朴纯粹,是一位真正以修行为要的化外高人。为师此来,一是为殿下三顾茅庐,招纳贤才;二是为探望道途同伴,修行大道万千,能有一二可见项背之人,亦为幸事。戒贪身在佛门,却犯了浮躁的戒律,你不许为他求情。为师与唐姑娘虽立场不同,终究是同道中人。你去约束门下弟子和护卫,万不可对唐姑娘无礼。”
“是,师父。”戒痴应了,问道:“师父不怕唐姑娘与殿下大业不利吗?”
“你这小东西,倒套起为师的话来了。唐姑娘乃是化外之人,这凡间纵有千变万化,与她何干?唐姑娘的修行路,与我等不同。这样妄自揣测的话日后不要再说,戒痴,你可不许痴了。”
戒痴再次双手合十,谨记师父教诲,出门叮嘱了其他几个庆寿寺门下僧人和燕王府随扈的侍卫。
重新回到屋中,道衍让他在炕桌对面坐了,道:“今日冒犯唐姑娘,亦是佛法不提倡之恶行,你与我来抄经文,抄好之后烧了,给唐姑娘祈福,算做老衲微不足道的补偿吧。”
“是,师父!”戒痴恭敬领了纸笔,坐在道衍对面,开始书写。
“一切俱已安排妥当,屋外无人监视。”戒痴在白纸上龙蛇走笔的写下这一句。
道衍看了颔首,添了两个字“戒贪”。
“抄经。”戒痴微笑点头,示意大师兄无碍。戒痴不知道什么事佛性灵性,大约像大师兄戒贪这样的就加有灵□□。把世间一切都摊开来说,黑白分明,于佛法上的造诣高深,于世间规则犹如小儿。
“唐柳娘。”道衍写下这几个字。
“权欲淡薄,可争取。”这是戒痴的回答。
“你试试。”
戒痴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道衍,道衍仍是古井无波的模样,轻轻点头应下。问道:“若是不通?”
“兰芝当庭,不得不除。”纸上只有道衍这浓墨重彩的八个大字。
戒痴身子微微一颤,沉默收起两人书写对话的纸张折叠好放在炕桌上,另起一张白纸,低声颂扬佛号,正式开始默写经文。也不知心里念叨的是什么,不过笔端流淌的的确是劝人向善、平心静气的好经文。
等到两人抄经完毕,戒痴寻了一个铜盆,把所有有字迹的东西,都焚烧干净了。一边焚烧,一边对着火焰默念经文。
第二天早上,用过简易的早饭,道衍又与柳娘进行了更深入的谈话。
“我并不渴求赫赫皇权的庇佑,为我增添光彩,不管是谁,我都不会靠拢。我此生只愿躬耕于乡野之间,造福世人,积德行善。”柳娘还是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此为捷径。”道衍最后劝了一句。
“捷径、远途,只有走过的人才知道。不如大师走一走便利捷径,我走一走这崎岖远途,到最周到了终点,再回过头来看一看,到底远途与捷径如何区分辨别。”柳娘微微一笑,丝毫不带烟火气的说道。道衍去走他的上层路线,留那过就愿意从平民百姓入手,结果终将能够证明,谁是正确的。
“大善,那就如此约定了。”
“敢不从命。”柳娘笑着应下。
道衍见她意志坚定,无法再劝,吃了午饭之后,由柳娘送出村口。柳娘静静站着,见他背影远去,才回到茅屋中。
“先生,我们何时动身。”乔榛进来禀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