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臣手书一封,快马奉给曹国公,请曹国公定夺。”瞿能退一步道。
瞿通颔首,语重心长道:“为父来写,你从旁磨墨伺候吧。再有,军中不称爵位,称呼曹国公为大帅即可。”
瞿通面色复杂的应了。
柳娘如今离决战场白河沟还远得很,战场上是不会有普通百姓的,那里的百姓都成了流民,在离战场百里开外的地方,流民扶老携幼,满面悲痛的离开家乡。
柳娘和身边人就在这里搭了临时帐篷,为过路人诊病,免费发放预防汤药和米粥。这对很多人来说就是活命之恩,朝廷也顾不上管她这“示恩于民”的举动。
柳娘走的是靠近朝廷控制区域这一边,柳娘想来,若是有人看中自己身后这庞大的山寨组织,怎么也该是朝廷的人先过来。
没先到刚刚用过早餐之后,一个不速之客就登门拜访了。
“贫僧有礼。”来人一把银白色长胡须,脑门光亮,一身□□——和尚。
柳娘定睛一看,他身上的红光有如实质,凝稠而紧密,看着就是十世行善的大功德。
“大师此来,蓬荜生辉,请上座。”
“阿弥陀佛。”来人正是道衍和尚,“施主好似不意外贫僧这冒昧来访。”
“我等大师许久了,只是我不知道,一个撺掇藩王谋反,窃取国运之人,居然也是满身红光,原来天道是这般可欺的吗?”
第235章 女菩萨11
“天道不可欺, 公道在人心。老衲如今一身皆是修行所得, 幸甚。”道衍双手合十, 低声颂扬佛号。
柳娘挑眉, 并不言语, 笑道:“大师屋里请, 穷家小户,寒门鄙陋,还请大师不要见怪。”
“陈涉瓮牖绳枢之子, 有亡秦之功;先帝建不世功业, 亦淮右布衣而已。唐姑娘, 妄自菲薄了。”道衍微笑看着他, 仿佛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他们此时正在一间农家土屋之中, 屋顶低矮、光线昏暗, 正如道衍所说,瓮牖绳枢,贫困异常。可有他们几人站在这简陋的茅屋中,好似光亮聚集在一起, 逼仄简陋的环境只能增加他们的高度、衬托他们的威仪。
柳娘不接这话茬儿, 挥手让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出去。道衍亦挥手让自己的两个徒儿退下,房中只剩他们两人。
柳娘伸手做请的姿势,请道衍炕上坐, 三月的山东,依然冷得紧。
“大师心志之坚,天下少有。”柳娘坐在道衍对面, 用粗陶碗给他斟上一碗茶叶沫子泼出来的陈茶,简陋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此话怎解?”
“我行走北方,见过许多人,却从未见过和我一般的人,大师是第一个,想来世间如大师与我这般的人并不多。本以为大师就算不太瞧得上我,大约也不会对我有恶意。一个人走在这茫茫荒原,眼前皆是异类,好不容易见了个同类,怎么也该心生欢喜吧。大师倒好,真怕我活得太好了。”柳娘含怨带笑的埋怨道。
道衍也半真半假道:“我等修行之人,本是逆天而为,有同伴固然心神欢喜,无,也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唐姑娘的指责老衲不敢认领,此番求见唐姑娘,不正是向而往之吗?”
“倒是姑娘镇定一场,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道衍反着赞回去。
“此话怎解?”
“姑娘见了老衲,面无惊诧之色,看来是预料到老衲这坐不住的肤浅之人,定当前来拜访。”
柳娘莞尔一笑,“想着有人要来,本以为是瞿通父子,没想到是大师。看来我装相的本事不错,连大师都瞒过去了。嗯……以后行走江湖,能忽悠更多人了。”
你来我往两个回合,道衍和柳娘都对对方的书评有了直观的认识。
道衍端起矮桌上的粗陶碗,笑道:“借花献佛,敬姑娘。”
“大师客气,您先请。”柳娘也做出回敬的姿势,干了这陈茶,一切尽在不严重,两人已经有了默契。
一碗粗茶下肚,两人简单气氛突然轻松起来。
道衍从怀中取除一册泛黄旧书,递到柳娘面前,道:“这是我机缘巧合与寺庙中发现的,可惜此卷经文与佛法无缘,老衲修习不得,赠与姑娘,也算是它的造化。”
柳娘接过一看,是一本讲述有仙缘的人如何增进自身修为的办法,偏于借力,正是道衍走的路子。柳娘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翻过一遍,也就记住了,不解问道:“不正是大师正在做的吗?”
“非也。老衲一生,虽是逆天而行,祈求长生,却更懂顺势而为的道理。燕王殿下雄才大略,有龙气加身,当为天下共主。”道衍是好不掩饰他的想法,他就是走扶住天子登基,从而获得信仰,以国运供养自身的路子。从龙之功这四个字的诱惑,不仅对凡俗众人,对走入修行之路的人同样具有吸引力。
柳娘摇头,“自古求贤问道之人,从未有过帝王将相之尊。此消彼长,天道平衡,此乃至理。”何曾见过坐在龙椅上的帝王长生不老,真有健康长寿之人,也是隐逸于山野间的得道高人。据柳娘所知,道衍也不过耄耋之年就去了,从没听说他羽化登仙,依旧是凡人一个。
“姑娘见面就叹天道可欺,怎么此时却又如此笃信什么至理。”道衍笑道:“彭祖寿八百,乃彭国始祖,类于今日坐龙椅上的,这姑娘又如何对天道说?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却又追求天道平衡,祈求天道的认可、宽恕,如此谬论……啧啧。”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