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萧景琰笑了,“因为有另一个傻瓜一直在等他。”
蔺晨长长叹了口气。
“你喜欢的那个我,我已经忘记了。而现在的这个我,也许永远想不起从前。”
“我喜欢的是你。有没有记忆有什么要紧,你还是你。”
“我是个疯子,会犯闷,犯狂,犯妄。”
“不怕,”萧景琰说,“以后你要是犯了狂症,我就好好看着你,管着你,喂你喝药,不让你出去捣乱。你要是犯了妄症,我就一遍遍告诉你,你是谁,
我是谁,还有我有多么喜欢你。”
“若是你犯了闷症,”他微微一笑,“我就亲你……亲到你一点也不觉得闷,好不好。”
蔺晨咳嗽了两声,挠挠耳后,有些手足无措。
然后他摸到了耳朵上那个耳鼓扣。
生生死死,只有这个,他不曾摘下,也不想摘下。
他从前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因为是这个人送给他的。
“跟这样的我在一起,会很苦的。”蔺晨说。
萧景琰点头:“我知道。就是因为这个,你才一直把我拒于千里之外,不是吗?”
然后他又摇头:“不苦。是欢喜。”
他伸出手,将蔺晨的手握在手中,轻轻地抓着,然后手指穿过去,攥牢了。
“以后都让我守在你身边好不好,什么也想不起来也不要紧,”他道,“能守着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欢喜。”
蔺晨还想说什么,但是还未待开口,突然觉得肩上一沉。
……萧景琰靠在他的肩头。
“累了。”萧景琰轻声道,“你不知道我是走了多远的路来找你的。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你,就让我多靠会儿。”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那一刻,某个孤寒凛冽的清晨却突然涌进蔺晨的心里。
荒漠千里,黑云压城,生死未知,前路茫茫。
有人也是这么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虽然回忆模糊不清,就像一场飞雪之后的旧梦。但是蔺晨却已经隐约知道了,肩上的那份重量,是他愿意豁出性命去守护的。
不止性命。即便是要他舍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全部的轮回,也在所不惜。
佛说:爱是众生皆苦之源。
因爱而生伤。因爱而生恨。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
可是这世上的芸芸众生,为什么却宁愿承受着这样的苦痛忧怖,仍要去爱。
答案并不难参破。
爱生欢喜。……而这份欢喜,便是你我在这世上活过的证据。
“你想听《并辔》,我吹给你听,”蔺晨道,“等到吹完了曲子,那个问题,你再问我一次。这一次,我一定如实回答。”
“什么问题?”萧景琰疑惑。
蔺晨笑了。
“关于那个我是不是喜欢你的问题。”他道。
其十若不羡仙
萧景琰起了个大早。
他整了衣冠,又带好了全部家当,然后退了客栈。
当然,他的全部家当也没有多少,一个包袱而已。
离开金陵的时候,他一个人,一匹马,一身墨色衣衫,一把青阕长剑,就抛下了一切。
从此之后,宫阙高阁,都跟他无关。功名利禄,亦无所留恋。
他的心在哪里,他就往哪里走。那个人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归处。
客栈老板见他满面春风,便问他:客官您终于在琅琊阁上找到差事了?
他笑了:是啊,找到了个适合的职位。
然后他便一路脚步轻快上了琅琊山,准备去寻孟掌柜帮他签个入阁帖。
这样,入阁的事情就算办好了。
一路上青山如黛白云环绕绿竹苍翠溪水潺潺。
十里杏花林,宛如一道素色锦帛铺陈开去,开得一片粉云缭乱,竟是比初樱和春桃还要好看。
没想到快到琅琊阁的时候,却远远看见飞流正坐在阁前的山阶上打盹。
春风素软,春阳暖绵,飞流抱着剑坐在那里,睡得个天昏地暗。
萧景琰推推他:“飞流,你怎么在这儿睡?”
“水牛,你来了。”飞流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我等你呢。”
“等我?”
“是啊,”飞流道,“孟掌柜说琅琊阁里已经不缺司书童了,叫你不用去他那里了。”
萧景琰颇为诧异:“昨日我明明和蔺晨说好了的。”
“就是蔺晨哥哥跟孟掌柜说的,”飞流道,“他说司书童的职位已经满了,但是这个职位还缺着,正好给你。你今天到了,立刻就可以走马上任。”
飞流把怀里揣着的入阁帖递给萧景琰。
萧景琰不解地接过来,展开一看,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蔺晨的字迹,飞扬跋扈地写着“诚招”:
——这天底下最最好看的人。
【两心誓并辔行】完
《诗一行》全文完
【后记】:一行诗,千万言
古人说的好:“我不识君面,因诗得其详。”因为喜欢这个故事我们相遇,相聚,又因为这个故事生出很多欢喜。真好。——题记
2016年3月20日开坑,2016年6月7日完坑,《诗一行》到此终于有了始终。
开坑的日子3月20日我记得很清楚,因为《诗一行》序章开头写的那个时间就是我开坑的时间。两个多月,30多万字,洋洋洒洒。临到结束,既是成就感满满,又有些不舍。就好像谈了两个多月的美好恋爱,突然失恋了的感觉。可是就像故事里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