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凡是知州衙左州卿,江州官场第三把交椅,他住的宅子却很小,是江州城新建的那种小巷别院,东西正共三间房,膝下儿女都在外地,留下一个小孙女跟着他在江州。
于是他请了一个老妈子,四十多岁,以前是做账房的,长得憨厚老实,除了照顾宁不凡起居生活,主要还是帮他带小孙女。
在江州城这么多官吏中,宁不凡绝对是最低调的一个,他没有其他的特殊嗜好。也不怎么收人家的红包,对女色方面他也十分保守。
尤其是这几年,他一直把自己伪装得像个清官,但是徐茂先和邓义杰相继出现之后,他的心里很快就扭曲起来。
自己奋斗了三十多年,还不如两个娃娃官,他心里便有了永远解不开的结。虽然最近一直与邓家保持着良好的关系,那也是他性格扭曲之后的一种转变。
门被叩响,主簿郑招喜匆匆而来:“宁大人呢?”
老妈子指指院里,郑招喜来到宁不凡的面前。
这里也是他的密室,房子的结构是里外两间,一般把外面的门关上之后,任你什么人在客厅里怎么偷听,也可以保证密室里谈话的安全。
郑招喜顺手反锁了那扇门,来到宁不凡跟前。“宁大人,事情办妥了。”
宁不凡指了指椅子。“招喜,坐!”
以前的时候,宁不凡很少让主簿跟自己一起入座,今天突然改变了态度,令郑招喜颇有些感动。尽管宁不凡这么吩咐,他还是只用了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表现得恭恭敬敬。
郑招喜的态度让宁不凡看在眼里,心中挺舒畅的,这郑招喜懂规矩。他又扔了烟丝过去。“你具体谈一下。”
郑招喜这才小心地道:“死者的家眷,都按照我的吩咐,一字不差地跟典狱的人反应了。现在连叶咏莉也看不出破绽,他们就认定死者是跳河身亡的。”
“他们的人靠得住吗?你要随时关注这件事,尤其是典狱那边的动静!”宁不凡下达了指令,郑招喜点头哈腰地记下了。
“宁大人请放心,按常理死者家眷得不到任何好处,而且我把事情跟他们讲得很清楚,相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能在官府捞到一笔赔银,他们自然乐意不过了。”
宁不凡吸了口烟,道:“我知道了。”
郑招喜便站起来,恭敬道:“那我就不打扰宁大人了。”直到郑招喜走出记的时候,宁不凡这才站起来,透着窗户看着灯火辉煌的江州城大街上。
徐茂先啊徐茂先,都是你逼我的!
我就不信,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还能坐得下去?
宁不凡脸上带着残酷的冷笑,慢慢地把烟扣灭了,突然之间心情大好。
从密室里出来,他就独自一人出门去了。
驾着那辆黑色的马车,溜达在知州衙旁边一个巷子内。把马车驾进去溜了一圈,然后再开出来,静静停在路边上。
最近,他很迷恋这个地方,每天总是要花上半个时辰,守候在这条巷子口。可惜,上次在德斋碰到的那位令人心动的少妇,迟迟没有再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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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咏莉回到家里,候富民还没回来。
她就坐在客厅里,眼睛看着窗外,脑海里却在想着私塾先生跳河事件。今天的例行询问,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理成章,没有丝毫破绽。
叶咏莉坐上这个典史位置也快一年了,她就在心里琢磨,如果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势必给徐大人和滕大人造成不好的影响。
而滕海的一切公务,也是在徐大人首肯下进行,他们之间是相互依托,有种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味道。
从内心上讲,叶咏莉很希望这起跳河事情,不是因为私塾入官制而引起的,她很希望只是一场意外,甚至是一种巧合。
只是事情已经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叶咏莉依然有些不心甘,她觉得自己必须为徐大人做点什么?于是,她又站起来,换了件外套准备出门。
这时候富民回来了,并且带着一身酒气。
招禄司这个位置,让候富民找到了那种大丈夫纵横天下的快感,比起他以前在户部半死不活的,这里算是惬意多了。
更重要的是,江州城现在的发展趋势不错,根本不用他们去求人,每天都会有人主动跑进来,求他这个招禄司郎中。
所以他的应酬渐渐多了,经常喝得醉醺醺的回家。
叶咏莉看着他,心有不悦,但是没有心思跟他计较,只招呼了一句便匆匆出门了。候富民坐在软塌上,发起了牢骚,自己这个老婆,怎么比知州大人还忙!
现在两人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候富民对那方面的需要很强烈,但是叶咏莉太强势,就算是在这方面,也得听娘子的。两人基本上一个月就一两回,这让候富民很郁闷,很窝火。
一个月一两回,哪吃得饱?
再加上叶咏莉刚过四十,风韵犹存,每每惹得候富民烈火焚身的,偏偏叶咏莉为了公务的心事,在这方面没多少想法。
候富民就抓狂了!夜不能眠的!
为此,候富民也试着应酬的时候找花姐,但那只是暂时的逢场作戏,真正让他堂而皇之的去干这做事,他还是不敢。
叶咏莉来到后堂,拿出今天几个人的口供,仔细地看了起来。咋看之下,没什么特别,也没什么疑点。
她就将这些口供,一一分开摆在面前。
死者家眷的几份口供,陈述,语气,几乎如出一辙。叶咏莉突然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