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早已偏离了海二少的预想,朝着一个相当意外的方向涌去。走在路上的时候海二少甚至还打算去一趟吉祥银楼,问问掌柜的全天下到底有几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钻石戒指,最终因为觉得是在太蠢,只能悻悻作罢。那粒钻石真如同掌柜所说,璀璨无比,海二少被晃花了眼,走失了心神,只有手上一直没停过,伤了一只手,也硬是将花生剥出了一堆小山,然后手抓一把,囫囵地吃下去,不晓得饱饿似的,看着窗外愣愣出神。
自己或许没有那么喜欢小姚妹妹,否则在那样的时刻怎么舍得对她如此尖酸刻薄,况且当小姚妹妹抹着眼泪跑走的时候,海二少也真真没想过要拔腿追上去,且对从前的“女朋友”们,也同样如此。说到底哪里是谈恋爱,不过是想要几个陪伴,故体贴人这件事,海二少与他大哥算是同等冷漠,即便是有过好多女朋友,在外人看来情史丰富,也学不来真心相待,不过是花钱买热闹罢了。
而庄大少手中的戒指,却叫他无所适从。海二少不敢细想,每当思绪到了这一幕,便执拗地换到别的事来琢磨,这样的行为可说是标准的自欺欺人,可海二少管不了那么多,花生米嚼得多了,又觉得渴,一口气喝了三四杯水,总算有所缓解,这边渴意下去了,伤了的那只手开始觉得痒起来,海二少想挠又不敢挠,心里燥得慌,肚子里一堆堆的烦心事,真让他想发把邪火,能舒畅些。
环顾海公馆,有哪个是能惹的?海二少心里好绝望,只能躺床上闭眼休息,祈祷着一觉睡醒回到毫无烦恼的以前。
可天不遂人意,没等海二少睡到自然醒,腹中一阵阵的绞痛传来,使他出了一身冷汗,顿时焦躁不已,犹如火烧屁股般急躁,掀开被子下床就往茅厕里冲。整整一个下午,海二少脸上血色全无,坐在床上小口小口喝着汤药,病恹恹的样子使三姨太看得好不可怜。
“吃花生就别喝太多水,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把肚子给吃坏,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三娘尾椎骨还疼着呢,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儿心?还疼不疼了?啊?喝完药吃不吃蜜饯了?”
海二少青着块小脸慢慢摇头,也不顶嘴,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了,憋气喝了一大口,又放下碗说想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坦的。
三姨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心里想二少虽然整天不务正业,但身体皮实得不得了,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几次这样可怜巴巴但样子,从在赋闲楼被阿荣抓进局子里那刻起,老二仿佛就走了大霉运,又被姑娘嫌又摔断了手的,眼瞅着日日这么消沉下去,哪里还有以往容光焕发的样子。虽然今年不是本命年,也许是老天爷觉得海家二少过得太顺遂,给点挫折让他品品也说不定。可她孙孝萍的孩子可不吃老天爷这一套,别人如何受挫她管不了,她在风尘中磨砺前半生,没有生育,可珍惜的东西也就只有几样,在她面前,这两个孩子犹如她亲生。海老爷有时笑她护仔简直像个老母鸡,牙尖嘴利如三姨太,在那一刻竟把这句话听出了夸赞的味道,难得没跟海老爷犟嘴,心里暗暗发誓要把这两个孩子护得更好。
思及此,三姨太想到了一个好方法,脸上的愁云顿时消散,也不管皱着脸问她讨要蜜饯的海二少,兀自说道:“三娘明天给你请个道士,好好地作场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