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长的路,但路灯还是亮的,月亮仍在,他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很久。
他还随身携带着那个陈旧的mp3,耳边正放着一首慢歌。他不知不觉地哼起了旋律,而步履轻快了不少。
时间流逝得飞快,眨眼已经是凌晨两点左右,但他仍没有感觉到一丝困意。他本来想打电话给许付亭,但是顾忌他此时应当仍处于睡梦之中。他不想过分打扰,于是决定过几个小时再联系他。
就在这时,他脚步一顿,停在一家火锅店面前。附近难得有现在仍未打烊的餐厅,他犹豫着自己该不该进去。小时候身体太差的缘故,他一直以来吃的几乎是一些清淡寡味的饭菜。从小养成的习惯是不可更改的,但是不知怎么的,他的脚不受驱使地走进了店内。
服务生依旧精神饱满,脸上带着标准微笑地靠近他,说了句“欢迎光临”。
他点了点头。
随后服务生问道:“先生,几个人?”
“一个。”他想也未想地答道。
服务生的笑容略微僵硬了一下,遂有些尴尬地说:“那、那好,先生,请跟我来。”
成珏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双人餐桌,选了其中的一个座位坐下。他不经意地瞟了眼前面空荡荡的位置,随后垂下了眼睛,一页一页地来回翻起了桌上摆放的菜单。
店内还有三三两两的顾客,但是跟他不同的是,他们都是结伴而来。袅袅上升的水蒸气将他们的脸熏成了红色,说说笑笑,看上去很热闹的样子。
他加了很多颜色浓艳的酱料,也点了很多他全然吃不完的食物。他托着腮,一边往滚开的清汤里加菜,一边思考自己接下来的人生。
一个人住在一间空房子里,整天无所事事地过日子。天热了,不会有人提醒他多带把雨伞当心雷雨。天冷了,也不会有人叮嘱他多添件衣服。不过,以前的他也没有享受过这种被人关心的待遇。倒不如以后的生活。至少不用每天踩在刀尖上提心吊胆地活着。
对了,他还能从韩姨那儿要一只猫抱回来养。他的嘴角不经意地扬起。那是一只黄毛白毛混杂的小猫,眼珠子跟琉璃似的,瞪得圆溜溜的时候可爱极了。可是这样一来,他还得再回容家一趟,该怎么回去呢?光明正大地,或者偷偷摸摸地溜回去?
想着想着,鱼丸熟了,浮上了水面。他收回思绪,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颗放在碗底,蘸了点酱料。然而才吃了一口,他便被一小枚辣椒籽呛到了喉咙,开始不断地咳嗽起来。眼泪骤然涌起眼眶,他连忙拿起旁边盛有凉白开的纸杯仰头一饮而尽。
好不容易等到嘴里的辣味渐渐消失,他看了眼自己随心所欲加的调料,顿时觉得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活。而他一下子变得胃口全无,叫了服务生买单。服务生的眼睛看向他桌上仍完好无缺的食材,表情稍显诧异,随后也没说什么,单单报了一串数字。
他付好现金,走出餐厅的前一秒。他听见店里的音乐换了首年代久远的歌,是张国荣的《心跳呼吸正常》。
很久以前,在他睡不着的时候,容庭经常在他的耳边哼这首歌哄他入睡。其实本来的成珏很讨厌在他百折不挠地尝试睡觉之时,有人在他身旁叽叽喳喳地说话或是唱歌,但是容庭则不同。倒不是因为他唱得好,而是他听着听着就有一种犯困的感觉,然后他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可现在,他却格外清醒。
他看着前方被路灯照得影影绰绰的地面,一味不停向前走着。他想,只要等到天亮,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以前千疮百孔的人生就此画上了句号,虽然往后的日子不见得有多美好,但是这样他就已经知足了。
然而在他想得出神之时,他突然被人从背后击中了后脑勺,一下子昏迷过去。
容庭半夜突然醒来,本来打算悄悄潜入成珏的房间,将他抱回自己床上睡觉。可是当他动作十分之轻地打开成珏的房门时,却发觉室内一个人影也没有,好多东西都不在了,而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怪孤单冷清的。
顿时,他颓然地闭上了眼睛,倚靠在墙壁上,第一次觉得无措、彷徨,不知如何是好。
下一刻,他睁开了眼,眼神写满了狠戾与决绝。
成珏的头很疼很疼,疼到快裂开的地步。他困难地睁开眼睛,但入眼的一片漆黑不由地让他怔住。
水珠子滴答滴答地掉落在他的肩上,他的心中渐渐浮现一个不好的念头,不可置信地往后面退了几步,然而不断向后摸索的手却碰到了墙壁上一个明显凹陷的小坑。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又回到了容家。
而他现在就在顶楼的那个房间里。
这个想法让他快步冲到了那扇漏出光线的门前,用力地拍打着:“有没有人在?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很快便有一个男音响起:“对不起,少爷吩咐了。除非是他本人来,否则一概不允许开门。”
他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委曲求全:“求求你们放我出去吧!我本来就已经被赶出容家了,不信、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张叔!”
那个男音依旧平静,似乎全然置之不理与他无关的事,冷淡地说:“对不起,我们不过是在执行任务罢了。放心,少爷很快就会回来,待会儿他会放你出来的。”
可惜,他怕关在这里,更怕见到容庭。
小时候的他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