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神医不大相信那姑娘的病能有多严重,有没落水,又没去疫区,不过是想多了起了些平日里没有的症候,那些没用的太医小题大做了呗!小胡子一撇,这四四方方院子里的人,别的做得不多,想的到是多。
就像坐在对面的人一样。想他们结识时,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现在,啧啧,和那些个其他家族里的老狐狸哪还有几分不同。
“敬老弟啊!别以为我老糊涂了,你会好心求我救一个八竿子打不上的小姑娘,想是那个小姑娘能给你带来更多东西吧!我说,你也老了,何不和我一样到处走走玩玩,什么事情交给子孙不就行了吗!不然这么多子孙生来干嘛。瞧瞧你那脸上那褶子多的,别说老哥我不关心你啊,我这有前朝太妃最爱的护肤圣品,要不要来一个?”
“去你的,边去!我一个糟老头子要那玩意儿干嘛!”
心里淡淡的苦涩蔓延,这也是自己愿意的吗?我倒是想专心侍奉三清祖师爷,再到了时候两眼一闭,两腿一蹬见祖师爷去,可再接着呢?家族被灭?
自己只是次子,还有个年龄相近的大哥,家族为了自己不和大哥争家产,一面精心**大哥,一面哄着自己吃喝玩乐,让自己对于家族事物半点不感兴趣,天赋全无。
天有不测风云,大哥贾敷早夭,自己被拘起来当家族继承人培养,野惯了的自己哪受得了这般拘束,在父亲一去后,就出家当了道士,那时候可不就将一切都交给了子孙,最后呢?
贾敬合上眼,不肖子孙贾敬对不起列祖列宗啊!家族牵绊、红尘未了,何以成道!
这或许就是三清祖师爷让我再次回来的缘故吧!
再睁眼,还是那个精神奕奕荣国府定府神针。对着翘着二郎腿,对自己书柜里的书摇头晃脑,评头论足的糟老头子说骂道,“还不去洗洗干活去!”
老头子喊着“得了得了!”三步一晃悠得出去了,没人注意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这红尘之中多牵绊,或许他不该回来的,罢了,帮完敬小子这个忙,他就去云山玩水,穷乡僻壤救人去,再也不回来了。
贾璐的园中园,“啊!”一声尖叫,惊起了一滩鸥鹭,惊醒了屋檐上晒太阳的懒猫,也惊吓住了,嗯,翠歌。
翠歌正在外间绣着自己小祖宗的小肚兜兜,就听着里间这么一声吼,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往里跑去,就见她的主子举着小胖手看着指尖上那一滴红彤彤的珠子。
翠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熟门熟路拿钥匙来了一旁柜子上的锁,取出一个雕着迎春花半开的红酸枝木的匣子,打开匣子,里面放着各种瓶瓶罐罐,上面似乎还贴着纸条,翠歌迅速取出两瓶瓶子,取过一旁的干净的药棉,从一个瓶子里倒出液体,将它浸湿,轻轻擦拭姑娘有血珠子的手指,嘴里还唠叨着,
“姐儿,怎么又练起绣活来了,焦茜那丫头呢?怎么不知道看好姐儿,哪玩去了,也不知道把绣花棚子放放好!”
“我让她去给蔷哥哥送点心了。”
“好姐儿,不急着拿针,姐儿手短才学不会的,等手长大些了就好了。要我说啊,那个绣娘还真把自个儿当先生了,想把姑娘教成绣娘了,瞧瞧,您这手指头都成什么样了,连太太都吩咐了,姑娘可以晚些再拿针,姑娘您也别跟针过不去了,如果再支开我们偷偷练习,奴婢可要告诉太太了!”
姑娘不喜欢别人进自己的里屋,就算守夜也不行,所以除了几个妈妈就只有焦茜、墨染还有她,这也让姐儿很容易就离了人了,就像刚才那样屋里就姑娘一个,手里杵着根针,想想就后怕。
偏偏姑娘似乎还对这种离人的游戏乐此不疲,真是......
贾璐呆呆得看着翠歌给她处理伤口,左手三个,右手三个,还真对称,贾璐看着肿肿的手指表示欲哭无泪。
前世,虽不会高大上的刺绣,但好歹补补衣服缝个扣子什么的还是可以的,也没有现在这般碰针就伤的地步吧!
难道换了个身子才有的这个悲催毛病,可红楼中也没听说过贾惜春有不善女红的毛病呀。好痛!呼呼!我再也不要玩了鸟!
翠歌见姑娘疼得湿润了眼睛,配上呆呆的表情,软萌软萌,恨不得狠狠抱住狂亲几下,在她的脑海里正有一个狂奔向软萌姐儿的人身后有一根名叫“理智”的绳牢牢拽住了。
翠歌按捺下自己的心悸,手脚麻利的将匣子放好,绣花篮子移到柜子上,以免主子又自己偷偷拿来玩,结束后抱起姐儿轻声哄着。
贾璐正想着要不要提前去把晴雯给勾搭回来,她手艺好,可以帮着自己做东西什么的。被翠歌一抱,倒吓了一跳,再听她哄的什么不疼不疼的,知道她以为自己疼蒙了,羞得得耳根子都红了,这么大人了还被当给针扎疼了。
问道,“孙嬷嬷呢?”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贾璐受伤不断,孙嬷嬷每天都要来个两三趟看一看伤口才好,算算时间该是早就来了的,但现在还没来,贾璐有此一问。
“听说,孙神医来了,孙嬷嬷去见他了。”
听到孙神医,贾璐眼睛一亮,“我们也去看看!”
说着挣扎着从翠歌身上下来,跌跌撞撞往外跑去,可巧了,孙嬷嬷正好从外边进来,给撞了个满怀。
孙嬷嬷稍稍侧着身,卸了她的冲劲儿,再顺着力道一把把姐儿抱了起来,要是那些老江湖看到,定要道一声好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