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黛璐院,往日热热闹闹的黛璐院自从贾璐归家后就清净了一大半,黛玉生病那段时间更是冷冷清清,黛玉陆陆续续好了以后,贾母等长辈纷纷派人来问好,众位姐姐妹妹还有宝玉都来看望,说说话。
热热闹闹忙活了好一阵才都离开了,紫鹃正领着小丫鬟收拾着接客留下的瓜皮果屑之类的。
拔步床上,黛玉盯着摇曳的火光怔怔地发着呆,黛玉本就身体面庞怯弱不胜,这一场大病下来,更是瘦的厉害,面色苍白不是旁人。
紫鹃收拾好东西,见此景,更是心疼得跟什么似得,埋怨道,
“老太太太太,哥儿姐儿什么的怎么都这么一窝蜂得来了,也不想想姑娘病刚好,哪里受得住这么折腾了,之前一个都不来,现在也不晓得一个一个来,真是的......”
紫鹃年纪也不大,偏偏做这老太太絮叨样,倒是颇为可笑。
“呵呵,呵,咳咳咳!”黛玉笑着笑着又咳了起来。
紫鹃取过一旁痰盂放于黛玉下方,取过一盅温水给黛玉漱漱口,又取过干净的帕子给黛玉擦手拭水,又提了提滑落的锦被,嘴里还不停的唠叨着,
“姑娘也莫笑了,笑得咳起来,这不又是奴婢的错了。姑娘,时候不早了,又忙活了这么久,早点休息吧?”
黛玉瑶瑶头,拉住紫鹃衣袖,说,
“白日里,父亲的那封信,没空看,你现在拿过来,我要瞧瞧,不然今天睡也睡不稳。”
紫鹃虽不赞同,但在黛玉身边这么些年,也知道,黛玉平时虽不说,但对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父亲极为看重,劝也没用,颇为无奈道,
“知道了。”
取了信交予黛玉,拿出玻璃绣球灯,点上蜡,这灯亮堂,又有玻璃罩着,灯光柔和不伤眼,放在床边案上,自己则在一边做些针线活。
黛玉打开信封,取出信,看到熟悉的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自己,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
她的字是由林如海手把手教的,犹记得他的大手握着自己的小手一笔一划描着红,母亲还道她的字不像颜体(临的字帖),反而跟父亲的字一样,只是少了几分风骨,多了几分稚嫩,小的时候,她还喜欢让父亲写一个字,自己在一旁再写一遍,一大一小,就像大手和小手,再拿着纸到处炫耀,听着旁人称赞好像的两个字的时候,得意洋洋,好似得了全世界一般,每当这时,父亲就站在一旁,无奈而宠溺得看着自己,只要一回头就能见到。
信中,字与字中间间隔不小,旁人或许只认为这只是个人习惯,但只有黛玉方知,这是为她留下的空,好像只要自己提提笔就能再写一遍,再炫耀一次,可是,父亲却不在,回多少次头都看不到。
黛玉用手捂住嘴,微微仰头,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过,落入鬓发。
摇曳的烛灯发出“噼啪”的声音。
紫鹃抬头,她离黛玉有些距离,加上猛然抬头,眼前有些模糊,看向黛玉似乎有些不对劲,问,
“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黛玉被她的声音喊醒,声音略显哽咽,“无事,你忙你的好了。”
紫鹃虽觉得黛玉声音有些不对劲,但也只以为是咳嗽咳多了,没多在意。
黛玉匆忙拿帕子擦过泪痕,定定心神,抚平信纸,一个字一个字得看着。
“吾儿黛玉:
闻汝病危,吾心焦如焚,日夜不眠,恨不能以身
替之。
吾曾暗惑,曾闻岳母甚为疼爱汝,汝为何而病,贾
氏四女贾璐曾与信,多谈及汝之日常,视之如见人,反
复数遍,喜汝之喜,悲汝之悲,忧汝之忧。
细究方知汝处境之艰,唯恨贾府欺人太甚,任一商
贾之女欺辱于汝,暗恨所托非人,又自悔于未能细查,
做充足准备,以致汝受伤至此,是吾之错。
汝信我,多言己身乐处而从不言及难处,吾之乃汝
之孝心,然汝心系吾,吾亦心系汝,望理解老父爱女之
心,多言真实之事,以解吾思女之渴。
想迅将汝接与身边,常伴与身侧,然,然,江南亦
非安稳之地,其波诡云谲之处远胜于京都,吾又怎忍汝
即出狼窝,又入虎穴。
老父年事也已高,放心不下唯有汝尔,圣上有贤臣
无数,无我依然朝政清明,然,汝上无叔伯照料,下无
亲兄弟扶持,贾家亦非所托良人。吾未见汝出嫁,系于
良人,吾至死不明啊!
吾近年来身子多有不适,生怕弃汝而去,想为汝寻
一长久依靠,然,一则,吾不想再取续弦,二则,府上
姨娘无能,亦不能为你添一二兄弟姊妹,吾心念在林氏
宗族寻一无父无母品性优良纯孝之子为嗣子,为汝之依
靠,不知汝之意见,望勿念及老父,嗣子之计不为其他,
只为汝,若汝不喜,自然另想他法。
也望汝心安,为汝之安危,吾忍痛暂留汝于贾府。
为父在巡盐御史此任已有三年,三年为一任,年末吾就
进京述职,现已让府上老管家林福打扫林府,结束后,
林福会至贾府告知,以后,若是你受了什么委屈亦可回
家,不必顾忌其他。述职时,为父亦会向圣上请示留任
京都,哪怕为一名闲官,唯望和汝长久相伴。
最后,玉儿,吾甚为想念汝,照顾好自己,无挂”
“滴嗒、滴嗒、滴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