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上,大海中
三月后,盛夏将至。
天色沉沉,将雨未雨。衡山烟雨池中水气冉冉上升,如烟如雾中,清秀的峰峦起伏,和远处鸿雁展翅般的回雁峰俱笼罩在一片白蒙蒙的雾气之中,时隐时现,宛如仙境。
池边,沈浪挺拔修长的身影站在一块青石墓碑前,久久不动。
青石边缘粗糙,显然是匆匆造就。墓碑新刻,上面两列鲜红的字迹在水雾中依旧清晰可辨——左书先圣公讳石棋之墓,右面一列则是衡山玉玄子,却无落款。
“你再看下去,就要被当作是这两人前来拜祭的子侄晚辈了。”一抹绯色仿佛是从峰崖之上一跃而下,瞬间落在他身旁,立刻没骨头似的撑住他的肩膀。
沈浪身形稳如泰山,像是丝毫没察觉肩头多了一个人的分量:“我父亲生前也与他们有过些交情,子侄晚辈,也算得上。”
“谁不知道你父亲是名满天下的九州王,自然是人人巴结都来不及,”王怜花不屑的哼了一声,心里不舒服又不好围绕这个话题多说,干脆把气都撒在那块墓碑上,“你瞧够了没有,再瞧,我就把他们都掘出来,让你瞧个仔细。”
沈浪微微一笑,也不和他辩驳,垂在身侧的手和他握在一起。
微凉的指尖传来熟悉的体温,王怜花不自觉勾起了嘴角,长长的桃花眼都禁不住扬了起来。
“当年石棋道人为了成全……好友,不惜用自身性命做祭奠。”沈浪有些感叹,斟酌了许久,终究还是只能用“好友”两字。他和王怜花之间的种种,留于后世品评议论,也会将他们归结为一句——“好友”。
“本以为是同生共死,却没想到另一人却苟活至今,算不算负心?”王怜花一根玉雕般的手指在沈浪手背上轻轻敲击——若换作他,沈浪若是死了,他也绝不会去学那些痴儿女子一般的去殉情。人死如灯灭,活着,总有人能记着。
“生不同寝死同穴,这两人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沈浪突然有些庆幸,庆幸身边站着的人不再是他命定的对手,庆幸身边那人胆子大的足够惊世骇俗,比之玉玄子和石棋道人,有人能主动跨出一步,他到底还是得了上苍的眷顾。
王怜花掉转过来想,如果他先死了……
“我死之前,一定要先杀了你。”小魔王独有的霸道狠厉张牙舞爪。
“好。”
烟雾缠绵,潮意渐起,打湿了一身红衣。
两个并肩站在一起的男人,双手紧握,渐渐融入这如画的仙境奇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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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日气爽,阳光灿烂而不灼热。
茫茫大海,海水湛蓝,一望无边,远处的地平线只有一片朦胧的灰影。
一搜巨大而不失精巧的七桅船在海上似漫无方向的飘荡,洁白的风帆挂在桅杆上随着温柔的海浪摇篮一般的轻轻摆动。船身通体都由上等的梓木打造,纹理通直,浑然一体。船上的水手训练有素来来往往,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别说是混乱嘈杂,连交头接耳的话语声都不曾听见。
王怜花舒适的躺在甲板上,绯色衣衫敞开,任温暖的阳光和潮湿的海风亲吻在白皙的肌肤上。漆黑的头发丝微微飘动,仿佛阳光下跳舞淘气的精灵。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细细的竹管,犹如拈着花枝。
而他,似乎已经在这摇篮里睡着。
一只海鸥轻巧地自船桅间滑过,最后在他手边落脚,好奇的去啄弄他指间的竹管。
“啪”的一声轻响,竹管滚落甲板,那只不知死活的海鸥被王怜花揪住脖颈,拎到眼前,黑如点漆的眸子缓缓睁开。
“惹我?晚上加菜!”
“又不是少了你肉吃,”沈浪走上甲板,已经晒成古铜色的上身赤/裸着,弯腰将滚落的竹管捡起,抛给王怜花,“何必馋只鸟?”
王怜花懒懒一笑,随手将那只倒霉的海鸥往空中一扔,接过竹管,又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桃花划过瞬间的迷蒙,风情无限:“你放走了晚饭,那晚上吃你。”
死里逃生的海鸥仓惶扑棱着翅膀,差点撞到桅杆。
“你试试看?”沈浪微微一笑,说不出的笃定悠然,在王怜花身边的甲板上坐下,展开双腿。
两人都赤着脚,王怜花不语,一个翻身,用足趾去搔他的脚背。
沈浪缩了脚,在他腿上一拍。
“听说朱七小姐从喜宴上突然落跑,想必是你爽了约,没去喝喜酒的关系。”王怜花又躺倒下去,被沈浪拍到的一只腿架在他腰上,还舒服的晃了晃。
沈浪也躺下去,还把他快滑下来的腿扶了一下:“那一个月的期限,明明是你爽约在先,又是针扎又是火烤的,花了将近两个月时间,才把朱家老八弄醒。还大言不惭一个月,这下砸了招牌了吧。”
王怜花晃动的腿一顿:“哼,谁叫那小子多嘴多舌,针扎火烤?不剪掉他的舌头已经是我网开一面了。”
沈浪突然坐起来,似乎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什么,皱起眉:“朱八醒过来的那天你知道?”
“废话,”王怜花面上露出一丝得意,“我的地方,我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这么说,他那天说的话你都听到了?”虽是问句,沈浪却说得极为肯定。
“聚横阁里的布置有一大半是参照了沉墨阁,墨家的聚音之法可是世间一绝。”王怜花看了看自己又滑下来的腿,颇为不满的拍拍身边的甲板,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