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衡一脸“跟你不熟”地乜李柏松一眼,把靴子穿上脚,端坐着问:“李大人来见我,可是为了丢官一事?”
李柏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脖子里出了一层潮热的汗,继而脸色转红:“有人要杀我,请大人救命。”
看来李柏松果然是“被”安排出来的“天师”。
“谁要杀你?有人要杀你,你应当去报官,找我何用?我也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且跟李大人你只有一面之缘,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护着你平安无事?”
李柏松脸色难看极了,这个抢他饭碗的国师,说的是“会”而不是“能”,意思是他明明有能力护住他,却不乐意管这个闲事,这明明是因他而起的闲事。
“若不是你,我还是本朝最受人敬重的天师,我落到这个地步,你难辞其咎,竟还要袖手旁观,你有没有良心?!”
韩衡眉梢动了动,微微一笑,翘起了腿:“李大人,李天师,你明明是个草包,蒙蔽你们陛下多年,既然是骗来的官位,就该知道谎言戳穿的时候,自然是要掉下来回到你本来的位置上。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一切的源头是你耳根子软,听信他人撺掇,愿意铤而走险换取钱财地位。这么些年,想必皇帝给你的赏赐不少,百官见了你,都要客客气气的。你既不会锦绣文章,又不会料理朝政,更不能所向披靡,为上齐抵御外患。借问声,这些可是因为我?”
越是听韩衡说话,李柏松越是出汗如浆,嘴唇开合几次,一句话没说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求大人救命,我的家财都可以给你。”一想别人是一朝国师,他那点积蓄很可能根本入不得韩衡的眼,李柏松就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家财就算了,我想跟你聊聊天,如果你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可以暂时住在我这儿。”
“暂……暂时?”
“对。”韩衡道,“如果我们要离开,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一个能托庇的地方。不过我没什么能让你相信的,信不信我,就看你自己了。”
第186章 一八六
李柏松举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韩衡转身去拿了个油纸包出来,看也没看他,随手丢在桌上。
接着就是一阵水声,李柏松偷眼看,看见韩衡在洗手,洗完手就坐到桌边上剥坚果吃,也不招呼他。韩衡越是摆出这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李柏松越是心跳加速觉得韩衡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他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死马当活马医地求到这个只有一面之缘还抢了他饭碗的人面前了。
李柏松思前想后,最后牙一咬,心一横,哎了一声。
“国师想聊什么?”李柏松厚着脸皮问。他自问从钦天监被相中之后,这几年没吃过一点苦,谁也没敢摆脸色给他看,就连皇帝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哪知道一朝在天,就有一夕钻地,这天渊之别实在是难以承受。
“坐。”韩衡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李柏松只好坐下来,对着韩衡推过来的盐炒桃仁连忙摆手,他哪儿还有心思吃零嘴啊。
韩衡也不劝,自顾自边剥边吃,眼皮子懒懒抬了一下,“从你被宫里一位贵人相中,惊鸿一面,自此平步青云说起。”
“这……”外臣与后妃私通那是杀头大罪,平平常常的语气,听在李柏松的耳朵里犹如惊雷,他一颗心猛然直跳,坐不住地弹了起来。
韩衡看了李柏松一眼。
这一眼就让李柏松从头到脚都僵住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什么也比不上保命重要,何况他李家上有老下有小,他老家的妻儿老母老爹,以孙贵妃美人蛇蝎的秉性,不可能没有调查过。运气不好,他连京城都走不出去,运气好,他可以安然返乡,却要迎来断子绝孙散家破人亡的结局。
这么一想,李柏松坐了回去。
“四年前刚开春的时候,我在钦天监领了职,春日里多发咳嗽、皮肤发红发痒的小毛病,寻常人家倒是无妨,偏偏那位贵人染了这种毛病。后宫里的女人,便是一日见不到陛下,也有失宠的可能。这位圣眷正隆,只是一些小咳嗽,宫里人却说怕是中了邪,才一直不见好。那日也是巧,本来轮不到我,偏偏其他人都不在,我第一次进了宫。孙贵妃宫里的公公叫我看看宫里的摆件陈设,是否有不妥之处,钦天监虽然也算算日子,但也是根据天时、星历演算而来,断不敢胡说。何况宫里动则就是惹不起的贵人,我自然也是不敢乱闯乱看。”李柏松一面说,一面放松了下来,混到这份上,反正没有更惨的了,思及此便有了几分坦然。
“那位公公领着我到了一间房内,自己就出去了。等我回过神,眼前便是一挂珍珠帘,里面是孙贵妃,她与我谈笑自若,丝毫没有贵妃的架子。我……我也是色迷了心窍……”
“喝茶。”韩衡给李柏松倒了一杯茶。
“谢……谢谢。”李柏松眼神不住颤动,深吸一口气,听见韩衡提醒他,“然后呢?”
李柏松摸鼻子苦笑起来:“然后珍珠帘后伸出来一只女人的手,珠帘后面,她穿得甚是单薄,此种情状,由不得我选择。她是陛下的妃子,是君,我只是个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后来我们就常常在宫中相会,这些事都由贵妃安排,我只是一个听从命令的下臣。让陛下痴迷修仙问道,也是她的主意,我一个寒门出身的人,怎有这么大的胆子。”都怪那个女人,李柏松一脸怨毒,原本俊朗的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