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然后再仔细藏起来,别人就算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也休想觑到他。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花堪折直须折,对不对?”萧竞终于把梅花摆弄好了,梅花拗成一个美丽矜持的姿势,娇颤颤地绽放着。
萧鸾依旧是那张痴汉脸,傻愣愣地盯着萧竞不放。
但长得漂亮的人发起痴来也是很好看的,祛了眉眼中的戾气,反而显得温顺静美。
“小子,发什么呆?”萧竞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对上他的眼睛,“好好休息,听到没有?”
“嗯。”他应着,心中十分贪恋此刻时光,踌躇很久,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兄长,你能再陪陪我吗?”
萧竞闻言坐在了床上,然后盘起腿,挨着自己小弟,看着那瓶梅花。
“小时候,我们兄弟也常常这样紧挨着坐着……”萧竞说,脸上满满的都是回忆的神色,“不是因为亲密无间的狎昵,而是因为冷。偌大的岐鸾殿,比冷宫还冷清凄凉。”
他说着,转过头看着萧鸾,问:“你还记得么?”
萧鸾摇摇头。
萧竞爱怜地抚摸下幼弟的头:“那时候你还小,不记得也正常,可朕忘不了那些日子。那时你又瘦又小,常常挨饥受冻,却从不哭闹,有了好东西,却第一个想着朕。朕在那时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让我的小弟,过上富贵安稳的日子。”
“我有兄长就够了。”萧鸾异常认真的回答。
萧竞微微一笑:“朕背诺了,让你过得富贵,却不安稳。”
萧鸾挨紧了对方一点,男人的体温透过厚重华贵的衣物传了过来,温和而极有力道:“我觉得很安稳。”
“朕当初的权势,有大半是靠着你流血在沙场上拼出来的。”萧竞看着他,神情有隐约的哀痛,“朕护不了你,反而要你帮着朕。”
萧鸾握住帝王的手,紧了紧:“因为有兄长,我才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说着,笑了笑,“怎么样都死不了。”
“你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躯吗?”
“不是,”萧鸾看着他,眼神霎时明亮,“我才舍不得死。我还要看着兄长登上皇位,创下不世基业。”
萧竞几乎被他眼里的光芒灼伤。他没想到常年千篇一律的浓艳阴寒的眼里,还会绽放出这样温暖明亮的光芒。
他觉得,他有很久很久,没有透过小弟的眼睛,看到他的心了。
他撇开眼,不自在地说:“那是……五年前,还是六年前,你被柔然围困生死不明,而朕远在盛京,都快急死了。朝廷里那群废物,已经围着父皇,讨论你的谥号了……”
萧鸾听了,竟不正经地开起了玩笑:“那他们打算给我个什么谥号?太寒碜的,我可不要。”
萧竞却没有回应小弟难得的玩笑,只深深地看着他,说:“自那以后,我几乎不敢把你往战场上放了。”
萧鸾却莫名想起来外头纷纷扰扰的流言,说什么功高盖主,嫌隙渐生,弃之不用……于是眼神不禁黯淡下去:“兄长的心意,我当然懂。”
萧竞会错了意,连忙说:“朕知道你是梁国战神,一生志向,只在战场。宁可马革裹尸,也不愿富贵淫乐……但朕总希望你平安。”
“谁说我不愿富贵淫乐。”萧鸾说着,然后声音低了下去,“我巴不得……”
萧竞大笑,抱住他:“你说什么?嗯?朕最多的就是泼天富贵,都给你好不好?”
萧鸾转过头,桃花眼弯了起来,眸中是似笑非笑的水光:“我不要富贵,我要淫乐。”
萧竞听了,哈哈大笑,然后孩子似的挠他的胳肢窝,两兄弟笑闹成一团。
良久两人喘息着并排躺着。
萧竞用肘支头,看着他:“太医说你胸气郁结,伤病之外,是心病。”
这句话实在是意有所指。
萧鸾一时滞住,心紧张地砰砰直跳,面上却不动声色,侧头看着自己兄长。
“朕想,朕既为病因,也应为药引。”
萧竞说到这里,稍稍顿了下,然后继续道:“你我为骨肉至亲,应相持一生……我萧竞在此发誓,卿不负我,我不负卿。若违此誓,当受剜心之苦。”
这样信誓旦旦情深意笃的话,由一个帝王说出来,本应该是让人极其感动感怀的。
萧鸾实在应该涕泗横流地谢主隆恩。
但他反而觉得痛苦。
帝王的兄弟之情愈浓,他就愈痛苦。
求而不得,弃而不甘。
骨肉亲情,放不下;男女之情,求不得。
这帝王的温柔,就像一张网,将他牢牢束缚,无法挣脱,寸步难行。
“天下人皆谓帝王之言,重若九鼎。萧栖梧,”帝王清楚地唤着他的名字,“你信不信朕?”
萧鸾却莫名地想起,他的字,栖梧,还是在他冠礼上,萧竞为他取的。
取凤栖梧桐之意,应着“鸾”字,自是贵气无匹的名字。
如果自己真是凤凰,他默默想着,是甘为萧竞当一只落水鸡的。
但无论是凤凰,还是鸡,都是无法获得那人的感情的。
哦,能获得,兄弟骨肉情嘛。
他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心绪又大乱了,于是强自收回心神,轻声说:“信的。”
“但朕看你这幅样子,似乎颇不信。”
“我信你。”
“那你证明给朕看。”
萧鸾万万想不到自己兄长竟会说出这样近似于耍赖的话。
于是他抬眼看着对方,有些无措:“怎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