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君子暗暗庆幸,“整日让我抱着…”
顾景天打断道:“那时候我还小,现在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随便搂随便抱,更不能随便亲。”
顾景天突然担忧起来,甄君子不会还把他当成四岁的小孩,又搂又抱又亲吧?事实证明,这个担忧是正确的。
甄君子明白顾景天的意思,根本不接他这个茬,神色黯然,“总是想着回雁中,看看你们,没想到外公他老人家…”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年前。”顾景天伤感。
“我真该早些去找你。”甄君子又后悔又是自责,“这三年是谁在照顾你?”
“我自己过啊。”顾景天想起这三年的生活,不由的心酸,“外公在的时候,舅舅们就已经分家了,所以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你是一个人?”甄君子吃惊,“那照顾你的奶娘和丫鬟呢?”在他的印象里,顾景天身边有一群人围着照顾着。
“都回自己家了,或是又找到新的主家。”
“那时候你才十一岁,他们怎么就忍心对你不管不问?你父母呢?他们不来接你回去吗?”甄君子一半是心疼,更多的庆幸,顾景天一个人,那就更好办了。
顾景天苦笑道:“爹爹和娘亲来过,说原是想接我回京,可祖母说什么都不同意,只要我回家,她老人家就带着大哥二哥回川州,父母无法,只得作罢。”
甄君子胸口像是憋着一口气,根本无处发泄,脑子里很自然的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原本他们还有相同的一面,都被自己的父母嫌弃,不由的更加心疼顾景天,道:“这三年你是怎么过的?身边没有照顾你的人,习惯吗?住在哪里?”
顾景天有些心虚说道:“外公把老宅留给了我。”
“秦萱阁吗?”甄君子对这个名字记忆犹新。
顾景天犹豫的点点头。
“不害怕吗?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宅子里?”
顾景天摇了摇头。
并非是顾景天真的不怕,眼看着下人以各种理由离开,或是直接不辞而别,除了感觉被抛弃,剩下的只顾的伤心难过,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大大的庭院里已经只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习惯了,顾景天没有去找舅舅,更没有去找父母,就一个人在这个曾经给他带来温暖和幸福的宅子里生活,整理外公写的书籍,只要看到外公写的字,就如同见到他的人一样,就这样过了三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父母突然间来了,并要带他回京,顾景天原本不愿意,对他们除了怨恨,并无其他。
顾丞相和他的夫人起初还温言哄劝,到后来就没有了耐性,就叫来秦耀和秦辉,让他们来劝劝自己的外甥,这两人对顾景天更是恨之入骨,自己的父亲把毕生心血,全都给了这个外姓人,特别是《脉经论》和这个老宅,哪能不气。
一位强行收了宅子,将顾景天赶了出来,“你快回京城去,这里不是你的家。”
另一位夺走医书,只道:“你外公是老糊涂了,才会把秦氏东西给了你。”
顾景天身无分文,在万般无奈下,只得不情不愿、委委屈屈的跟着自己的父母回京。
不想到了半路上,顾景天在一次无意中,亲耳听到他的父母之间的对话,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让他去罗凉国做人质,这些天的慈祥和爱都是假的,又是气愤、又是悲凉,虽然知道自己已无去处,身上更没有银子,但还是义无反顾的离去,还好,还好,在他漫无目的两日之后,遇见了甄君子,如同在寒冷的雪夜里,找到了给人温暖的火苗。
甄君子紧紧的搂着顾景天,诚挚的道:“没事,有我呢。”
顾景天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也就不觉得在甄君子的怀里没什么别扭,许久才道:“以前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你给我讲讲吧。”
甄君子笑了笑,开始娓娓道来。
十年前,甄君子在敌人的围攻下,只剩下半条命硬是逃了出来,全身上下的刀伤,吓得路人不敢瞧他,更别说给他请郎中医治,甄君子咬着牙,跌跌撞撞的不知跑了多久,才精疲力尽的倒在墙角下,不多时,鹅毛般的大雪从空中飘飘洒洒而落,甄君子抬起头,眼角的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这寒冷的天气冻住一般,冰冷僵硬,想想自己十七年的人生,是如此的心酸和艰难,不忍回忆,越想就越不甘心,没有知觉的手扶着墙面正要努力的起身,忽听一声音响起,“大哥哥,你坐在地上不冷吗?”
甄君子闻声望去,只见一男孩,小脸冻得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下乌溜溜的眼珠子就像两颗黑水晶,明亮而清澈,怎么形容了,“好看”,“真好看”,甄君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小孩,心里不知什么滋味,见他手里拿着糖葫芦毫无惧色的盯着他看,想起一路上见他如见了鬼的成年人,从心底生出一股暖意缓缓流淌到冰冷的血液里,“你不害怕我?”
男孩抿着小嘴,像是思考特别复杂的问题,随后摇了摇头,慢慢的向他身边挪动,小心翼翼的将糖葫芦举到甄君子的面前,生怕他会拒绝,奶声奶气道:“你吃吗?可甜了。”
如果这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那该多好啊,甄君子一定会热泪盈眶的接了过来,看着男孩期盼的眼神,甄君子还是张开嘴咬了一口,顿时又酸又甜的味道沾满口腔,直入心田。
男孩银铃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