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依据这些便判定此观荒废已久,那也不准确。
因为正对殿门的供桌上,点着蜡烛,燃着香灰,供着瓜果,还有一桌子的瓜子皮,和啃了一半丢在那儿的馒头。
殿前供着的,是尊菩萨坐像,可是没人知道菩萨的表情是哭的还是笑的——
因为菩萨是反着坐的。一个宽厚的背影朝着大伙,不言不语,不哭不笑,无声彰显着菩萨的宽广胸襟。
佛像两旁的柱子上,挂着一幅对联:
问菩萨为何反坐,
因世人不肯回头。
云少康作若有所思状片刻,忽然鼓掌大笑道:“作这对联的人,真是鬼才!”
柳焉由很是困惑:“书上说,前朝停云山曾是个香火极旺之地,每到初一十五,来山上参拜的百姓络绎不绝。尤其是八月十五,虔诚的人甚至彻夜不眠守在太和观里。怎又会……”
他说着,还踱到那副对联跟前,仔细看了看那上面歪七扭八的墨迹,又摸了摸裱纸,点头道:“果然不出所料,这是近些年才写的。”
“莫非……是商时春所为?”文谨嘴里问着,手上从怀里掏出块布,蹲下来仔细揩着祖师爷神像上的积灰,呛得不断咳嗽:“咳咳……”
柳焉由道:“有这可能……停云山的商时春,也就是近些年才在江湖中声名鹊起的。”
“太和观是停云山上的主观,那商时春人在哪?”云少康扇着文谨惹起来的飞灰,艰难地问道。
“商时春不过是个代号,每一代的当家人都叫商时春。云兄应该说,这一代的商时春在哪?”
“咳咳……”文谨咳得越来越厉害,手底下依然在不停地扬着灰。
“咳,咳咳……恩公,你别管这没气的大石头了行不?”
“咳咳……你们先去找,咳,找商时春,我速速,咳咳……就来……”
柳焉由站的远,在被飞灰波及到之前,连忙抬起袖子一捂嘴跳到了观外,动作流畅优美,翩若惊鸿。
跟着没多久,从殿里边咳便跑出来的云少康,就滑稽得像只大马猴。
转头看屋子里面,灰尘漫天,文谨肺都快咳出来,手下动作却依然有条不紊。努力了好半天,祖师爷终于露出只眼睛,笑呵呵地瞧着他的贤子线孙。
这小子真不是一般的死心眼。
殿外的两人在心里齐齐叹了一句。
趁着文谨在与灰尘奋战的空当,柳焉由和云少康在太和观周围走了一圈,除了满地的竹子,什么也没发现。
不错,太和观周围,不再是参天的古木,而是一片竹林。行在林中,眼前碧绿,鼻端清香,十分的令人心旷神怡。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敢情商时春还是个雅人?”云少康嗤笑了一声。不说别的,就从菩萨面前的一地瓜子皮来看,这商时春那是跟“雅”字绝对沾不上边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