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沉默,微微蹙起眉,“这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是我任务对象的儿子,某种层面上说,他也是我任务的一部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私人关系。”
心理医师笑了笑,“或许你这样斩钉截铁地定义你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为了说服自己。”
这句话惹怒了男人,瞬间目光如电射向对方,“你要明白,如果不是老马坚持,我根本不会坐在这里,听你这些毫无建树的废话。”
心理医师伸出双手做安抚状,“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随便聊聊,你可以信任我。”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走到酒柜旁,往一只酒杯里倒了半杯威士忌,放在男人面前,“这个可以帮你放松一点,我发现你一直处于一种戒备状态,你一直都这么警惕别人吗?”
男人八风不动,“工作需要。”
“要知道现在的你处于休假状态,没有人会伤害你,你可以试着放轻松一点。”
男人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心理医师坐回自己的专属座位,“我们继续好吗?关于他,随便什么都好,可以说说吗?”
男人沉默了,心理医师并不去催促他,目光温和带着鼓励。直到很久以后,男人张了张嘴,“他……”声音有些艰涩,他伸手去拿几上的威士忌,如同喝白开水似的喝了两口,才怔怔地望向虚空,声音也变得有点飘忽,“他并没有参与他父亲的生意,他父亲将他保护得很好,但他很聪明,心里面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装作无忧无虑的样子……有一回,他跟我说……他说,他觉得他父亲做的那些事不好,让我以后不要再做了——”
他的喉咙像被堵住了,说不出话。
心理医师的目光里有着洞悉一切的了然,轻声问道,“你喜欢他吗?”
男人一愣,张口结舌,半晌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什么?”
心理医师并没有笑,换了一个问法,“或者说,他喜欢你吗?”
方牧惊醒过来,黑暗中神情莫测。简直是梦魇,那种粘稠的,像是陷入蜘蛛网的飞虫,无能为力无法逃脱的感觉极其糟糕。他点了一根烟,弓着身子坐在床沿上,静静地抽着——喜欢?他的嘴角扯出一丝哂笑,荒谬!
他的神情忽然一凛,察觉到有人在开他公寓的门。他迅速地掐灭了香烟,像一只猫一样贴墙紧靠,同时手枪已握在手上,眼睛盯着那面等身高的镜子观察门口的情况——他将那段杀人视频发送出去,自然笃定能将自己要传达的信息传递到需要知道的人那里,也是将自己摆在了极其危险的处境。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外面走廊的灯光照进来,方牧从镜子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以及他手里的武器,因为背光,看不清楚长相,但从来人的脚步和呼吸频率来推断,绝对受过严苛的特殊训练。
来人发现了镜子,同镜子中的方牧四目相对,下一秒,枪声响起,方牧一边连续扣动扳机,一边快速地寻找掩蔽物。房间很小,一目了然,几乎没有可以挡住子弹的东西。对方的一连串子弹打在墙壁、床上,石灰、棉絮乱飞。对方的火力比自己强大。
必须速战速决。就在这时,他听见对方换弹匣的声音。方牧的双腿用力地在墙上一蹬,顺着光可鉴人的地板滑出掩体,手中的枪连续射击。方牧确定至少有一发子弹打中了对方,但对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而是迅速地扣上弹匣朝方牧射击,子弹紧贴着方牧的头皮飞过,砰砰砰打在后面的墙上。方牧不退反进,一个利落地前滚翻,扔掉已经空了的手枪,顺势拔出短靴的猛虎刃,将已然受伤的对手扑倒在地,冰凉的刀刃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压低声音说:“别动,不然我手中的刀可要割断你的喉管和大动脉了,你会看到自己的血pēn_shè出五六米远,还能听到血喷出身体的声音——”
身下的人身子一僵,一动不动。方牧正准备套取一些有用的信息,浑身的汗毛忽然竖起来,一管黑洞洞的手枪就对着自己的后脑勺,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太大意了,现在,放开我的人,不然我把你打成马蜂窝。”
方牧没有动,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尝试着开口,“老马?”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下,“方牧?”
方牧没有放下手中的猛虎刃,抓着人质缓缓地转过身来,与举着手枪的老马面对面。老马见到方牧,似乎松了口气,然而手中的枪却并没有因此放下来,他看着方牧,表情复杂,“放下刀,方牧。”
方牧不为所动,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老马,你应该了解我,这种情况下,我不会这么做的。”
“你想对自己的同伴的出手吗?”老马有些愤怒地质问。
方牧紧紧握着猛虎刃,没有放松警惕,“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