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山多长了个心眼,他始终不明白这个功夫菜到姥姥家的阮大人被十余个铁甲侍卫发现却依然能在安然无恙坐在这儿的秘诀到底是什么?太奇怪了!一匹马就救了他?
阮云开却不给他怀疑的机会,慢悠悠喝了口水,心情颇好,说道:“这次能拿回虎符,是大家一起的功劳,不管你们有没有把我救出来,我说有,就是有。”
此话一出,方山明白,不管真相如何,他都不该再问下去,最好就这么让这件事过去,回京赴命,领功,皆大欢喜,否则就是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怀疑又怎么样,秦钟离会站在哪一边?他赌不起。
一旁的崔达已经感动得就差涕泗横流了,虽说是阮大人自己要求只身犯险,但四人一起出来的,三王爷临行前还特地吩咐“灭影不去,你们三个务必护云开周全”,就算有天大的理由,阮云开要是真折在这西域,他们三难辞其咎。崔达想来都觉得后怕,也不知道当时哪根筋搭错了听了王林那个二百五,现在这尊大神好端端的,不但没有怪罪他们还要和他们一起分享这大功一件,崔达确信自己上辈子肯定烧了香。
方山出了一身冷汗,今夜的阮云开,绝对不是这些年他在王府认识的表情匮乏很多时候看起来甚至有点木讷的不称职谋士。
相比车内三人的各怀心思,外头的王林心情很单纯,早些时候觉得保命要紧没准要准备跑路,现在既然人没事东西也大拿到了,那简直万事大吉,他悠悠然哼起了小曲,骑着骆驼踏上归程。
京城雨停了,久违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怎么看都是一个好天气,好到让秦桑觉得,连老天都在为这天下要换主人了高兴。想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留下的要么是有把握活下去,要么是走不了的,比如他。
昔日朝堂官员今天一个都没来上朝,连吕尚邢都没来,偌大的宫殿静得可怕。秦桑一身素衣立在龙椅旁,苏端被他支开了,如果要见血,他希望只有他一个人的。
禁军就在殿门外,先帝曾把虎符交给秦桑并立下遗诏,见虎符如见孤,天命不可违。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虎符早就不在秦桑手上了。
“阮大人,王爷已经出发了,大人是否需要小的备马车?”
“不用了。”
阮云开挥退来人,换上黑衣劲装,打算从后门悄悄溜出去。没想到刚钻进巷子里就被一个人叫住了。
“阮大人!”
“苏公公?”
顾不上问他怎么认出自己的,阮云开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苏端出现于此,那么秦桑身边恐怕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吧?他心里蓦地一紧,只希望自己不要迟了才好。
念及此,他打算速战速决:“苏公公是找王爷么?王爷不在。”
苏端脑门上有汗,看起来是很着急赶过来的,他迎上阮云开的视线:“老奴是来找阮大人的。”
“苏公公,我现在要出门,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阮云开这个人,对很多事情都缺乏好奇心,他习惯把事情列为轻重缓急,眼下他最要紧的事便是赶在秦钟离之前去把深宫里的秦桑给捞出来,至于其他的,就是天大的秘密他也不想听。
“阮大人怎么知道七日前去西地带回的东西一定是真的呢?!”他绕开苏端刚准备开跑,身后一句话便把他震在原地。
“你说什么?”
苏端并不想浪费时间,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黑色精致的木盒子,打开。
——赫然是右半虎符!
“阮大人试过把带回来的铜制错金符和三王爷手上的左半进行相合吗?”苏端语速极快的问道。
阮云开没说话,他还真没有!而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原因他是不会说的——忙着发呆放空想念那位在西地救了他又揶揄他是个小贼的男人。
苏端把手里半块符递给他,道:“请阮大人马上左右符相合。”
闻言,阮云开出手如电,一把扼住苏端脖子,眼神刀子一样剐着他,语气森寒:“你怎么知道东西都在我身上?”
苏端张口却说不出话,阮云开五指稍稍松开让他说。
苏端气不顺,咳了几下,眼里有一丝疲惫闪过,他继续直视眼前这个快要三十岁却依旧一张少年脸的男子,皇宫里流传的三王爷府上有个木讷愚笨的谋士拉低了整个谋士圈的平均智商,苏端从没信过,他见过阮云开三面,就那短短三面之缘后他就明白,这个人,绝非流言中的样子,而倘若有一天谁能伸手帮他一把,也只能是这个人了。
“阮大人,我知道的事情,可远远不止这点,待我说完,要杀要剐,阮大人请便。”
阮云开松开手,接过苏端手中的右半虎符,又从怀里拿出那真假一对,把差点小命搭进去才拿回的那一半仔细一瞧。
只见那上头用蝇头小楷写着: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阮云开:“……”
他面无表情地五指一用力,那假货瞬间成齑粉。再把苏端递给他的右半与左半相合,严丝密合,完整的虎符呈现在他眼前,上头铭文用狂草书就,仅合成一字:令。
苏端开始提要求:“请阮大人答应老奴两件事。”
闻言,阮云开一眨眼:“一物换一物,苏公公用一个破虎符想要换我两个承诺,不觉得太贪心了吗?”
“是贪心。”
“我可以直接杀了你,然后拿着东西直接走人。”
“是,阮大人可以。”苏端的声音显得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