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云冽所住的木屋,沈寒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云冽脸色惨白地躺在地上,床上的被褥被撕扯得不成模样,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襟,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像极了一只濒死的困兽。
霖墨到底是见过大世面,只是微微一惊便缓回神来,他面无表情地朝云冽嘴里扔了一颗鲜红色的药丸,然后点了他的周身穴道。
一直抽搐不止嘶吼不停的云冽吐了一口污血,昏了过去。
“师父……这是?”沈寒息怎么感觉他师父在救云冽。
霖墨站起身,拍了拍沈寒息的肩膀,出了门外。
“渡海,你可知那药丸的名字?”
“徒儿不知。”
霖墨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万里苍穹,声音悠远而冰凉,“此药,名为炼心。”
炼心……沈寒息翻找着原主的记忆,赫然发展渡海曾经看过的一本医书里记载过此药。
炼心服下后会经历七七四十九天的炼狱般的折磨,之后经脉会变得更加强健,内力倍增。甚至因为忍受过剧痛,因而可以锤炼意志,提高自身身体素质。
不过,那针对的是心脉健全毫无损伤之人,若是碰上了云冽这样筋脉俱断之人,只会白白忍受四十九天的苦楚,之后还会产生副作用,出现幻觉,最后彻底变成一个痴儿,忘记所有过往。
炼心可以说是一种上好的提升武功的药物,可也是一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药。
这种药早就失传了,没想到霖墨居然会制作这种丹药。
“他让靳燃的师父死不瞑目,我的师父因一直报不了仇而含恨离去。此愁不报,如何对得起他们二人?”霖墨闭上眼,想起了那两个自己永远不能忘怀的人。
一个亦友亦兄,一个如师如父,两个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是因为云冽而死,他怎么能不恨云冽?
隐忍到如今,已然是极限了。
“那云冽以后就交给为师吧。”
沈寒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小猫,我回来了。”正在这时,红衣似火的靳燃挎着篮子回来了,篮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蘑菇。
霖墨挑眉看着靳燃十分不协调的搭配,默不作声。
靳燃放下篮子,这才看到了霖墨。不过这霖墨的眼神还真是奇怪。
靳燃撇撇嘴,管他!反正从霖墨嘴里说出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辛苦了。”沈寒息笑着递上一块巾帕,靳燃就着沈寒息举起手帕的姿势擦了擦冒汗的额头,顺势在小猫的小手上吻了一下。
看小猫受惊似的收回了手,邪笑了起来。他的小猫害羞了呢。
霖墨轻咳一声,“靳燃,我这个当师父的还在场呢,你就这样放肆。”
靳燃撇了一眼装腔作势的霖墨,“要不是当年小猫中了毒,我怎么可能送他当你的徒弟!”
说到这儿,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霖墨,小猫被你接走以后就了无音讯,每次去焱麟寺找你你都用各种理由推脱不见我!你说你居心何在!?”
看着靳燃吹胡子瞪眼的模样,霖墨笑出了声,“渡海虽被我治好,却失去了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的记忆。他当时还小,你若是知道了渡海失忆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而且还会吓到大病初愈的渡海。你说我怎么可能让你见他?”
靳燃听到这儿,彻底没声儿了。
一切都怪他还不成吗?要不是自己当年不够小心,小猫又怎么会和自己分别这么多年。
沈寒息看着靳燃身上的低气压,走到靳燃身边,无声地安慰着。
靳燃被小猫的举动取悦了,顿时心中的阴云退散,抱住沈寒息不肯放手。
看着自家徒儿一脸无奈的表情,霖墨好笑地摇摇头。等两个人腻歪够了,这才说道:“渡海,你打算还俗?”
“是。”
霖墨转头问靳燃,“你呢?”
靳燃挑挑眉,“我的心思你应该很明白,今生非他不可。”
“很好。”霖墨神情很是高深莫测,“你们俩随我进来。”
二人对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随着霖墨进了木屋。
霖墨虔诚地对着一尊佛像合上手掌弯腰拜了三拜。然后对二人说道:“你们也拜一下,上柱香。”
沈寒息上前接过香,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表情说不出的认真严肃,“佛祖在上,渡海还俗愿与爱人相伴终老,望佛祖祝福。”
靳燃有样学样,也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不羁的邪魅脸庞头一次如此虔诚真诚,“我靳燃在佛祖面前发誓,从今天起,会永远爱渡海,永远宠渡海,永生永世,诺言不变。”
然后二人站了起来,把香插在香炉上。
“还俗仪式结束。小海……”霖墨将沈寒息唤到身边,“从今天起,你就不是焱麟寺的和尚和方丈了,你就是你自己。”
“师父。”沈寒息眼睛泛酸,突然不舍起来。
“傻孩子,”霖墨摸着沈寒息的脑袋,宠溺地说道:“师父只是让你还俗,并没有让你不当师父的弟子啊。你永远都是师父最疼爱的小徒弟。”
沈寒息心里暖融融的,扑在霖墨怀里。
这是家人的温暖吗?自己……居然也可以感受到呢。
靳燃臭着脸看着抱在一起迟迟不肯撒手的两个人,心里很是不爽。
但是他也能理解小猫的情愫,所以并没有阻拦,只是这其乐融融十分感人的场面真的太让自己吃醋了,因此就先行一步出了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