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萧毓,几乎所有门主对萧逸云都是一种又畏又怕的心情。畏他捉摸不透,惧他灵力超群。
“逸云!”噤若寒蝉的气氛中,只有长门主敢出言轻斥。
然而萧逸云并未回头,他很冷淡地走到萧岫身侧,伸出手臂,当着他的面将长情一寸一寸抽了出来。萧岫一抬眼,甚至能看见他素白袍子上的银色暗纹。
“六师兄当心,”萧逸云语气淡淡地道,“方才树干上,有只紫蚁。”
紫蚁?
紫蚁这种东西,虽为妖兽,却从来不主动攻击人,并且体型极小。被长情这么一下戳进树干里,连渣都找不到,鬼才知道刚才是不是真的有只紫蚁在萧岫身侧。
他被萧逸云这么当众消遣了一番,正要发作,却不期然猛地对上萧逸云暗沉沉的眼睛,漆黑如墨,如同照不进任何光芒的黑夜。萧岫看得心中一震,方才刚涌上喉头的所有怒言,一时间又全被哽在了回去。
“六师兄方才说什么?”萧逸云似笑非笑地瞧着他,“‘身负萧寒一魂,本性便恶’。如此想来,长情随我多年,六师兄岂不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已有数十年?”
早在萧逸云还年幼的时候,跟在三门主门下学刀不久,长情还并不能熟练掌控,常常在练习中伤及周围物件。而每次失控时,听得最多的,就是年长于他的萧岫以一种讳莫如深地语气,对其他同门说,“看见没有,就是他,克死了他爹娘,说不定以后还会祸及我们,祸及整个萧门!”
一次又一次,把萧逸云最深的伤口残忍挑开,唯恐他人不知地昭告天下。
萧岫此人,既贪婪,又欺软怕硬。他总觉得自己既成了六门主的关门弟子,就约等于以后的六门掌门人,又约等于整个萧门都归属自己囊下。这么看来,所有可能威胁到萧门的人,也就是可能威胁到他现在既有地位的人,全都必须抹除。
从前他仇视萧逸云,后来发现自己惹不起了,就压抑了几年,现在又合理地转向了江小书。
只可惜他忘了,萧逸云又不是从前粗犷大咧的三门主,怎么会由他言语伤及自己亲徒。
原本就不怎么和谐的气氛,此时更是僵持不已。萧寒的三魂,长情的封印,本就是门中禁忌,而萧逸云平常为人又低调少语,更是几乎没什么人触及。此时一下子蓦然摊开在众人面前,没人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江小书远远地看着萧逸云,觉得他平常就像一只安逸的白鹤,出世悠然,总是不屑于插足凡事,但一旦被人触及底线,其实是一个非常咄咄逼人,杀伤力极大的人。
他对自己“认可”过了的人都极其温和护短,排斥的人则永远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不可触也不可及。
没想到小伙子还有两副面孔啊,江小书在心里腹诽,不过估计完全见过他两种态度的人,也就我一个了吧?
他目光又转向躺在地上的尸体,微微蹙起了眉。江小书心中觉得有些异样,苦苦思忖了片刻,突然间他灵光闪现,转头去找刚才指认他的那个门徒。
“你认得你师兄的佩剑么?”江小书低声问。
门徒仍是一副愤愤之色,但忌惮江小书是萧逸云亲徒,又敢怒不敢言,哑着声音道,“当然认得。”
江小书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把剑,道,“是这把么?”
门徒道,“不错。”
江小书吁了口气,事情的疑点可不就在此处么?那天他在御剑前为了贴上符咒,分明都把众人的剑都打乱了,但为什么这个人在临死前,自己的剑又跑了回来?!
“师父——”江小书刚开口,欲叫萧逸云,他收在怀中的一张符咒却突然变得滚烫,江小书反应了一秒,随后他突然扫视周围,猛地向着一个方向就甩出一张符咒,高声喝道,“出来!”
林中什么东西一响,江小书甩出的那张符咒竟突然爆了,所有人蓦然色变,纷纷向声源的方向跃去!
“你刚才看见了什么?”长门主凝重问。
距离刚才他们站的地方不远处,茂密的丛林里被炸出了一个大坑,周围的树木皆歪歪斜斜,却没有半分活物留下的痕迹。
“距离太远,我没看清,”江小书回答。
他取出一张符咒,指了指,“我画过一种符咒,周围五十米内,有所有非人的东西靠近就会发烫。”
“五十米?”萧毓蹙眉,“但莫说是五十米,只要百米内有妖魔靠近,以我们的修为,都应当会有所察觉。”
若是一人没有注意到,还可以说是疏忽,但现在在这里的有这么多修仙之人,总不可能都没有发现吧?
“莫不是符咒有问题?”一人道,“从前只听说有二十米测妖的符咒,从未听闻有五十米的。”
江小书道,“是我自己根据从前的符咒,拓展画出来的。但之前测试的时候,从没有出过问题。”
其他人还没有说话,专业作对的萧岫又开始冷笑了。
是相信一个口说无凭,连金丹都还没炼出来的小孩,还是相信在场众多修为高深的修士,这似乎是个毫无疑问的选择。
但正当长门主要说话时,萧逸云突然将握在手中的长情松开了,低声道,“去。”
长情脱离控制,兀自浮在空中,像寻找方向般临空旋转了片刻,然后竟在那爆破的土坑上方舞动起来,就像在攻击一个看不见的妖物,却行动缓慢,章法显得极其凌乱。
见到这般景象,门徒们尚且有些不解,但六位门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