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他长叹一声,离开了皇宫。
从皇宫回来後,步随云心情一直不好。白天忙忙碌碌处理事情不觉得,到了晚上便格外难熬。
他干脆提了两坛“忘忧”酒,坐在别院高楼的屋顶喝酒。
步随云拢紧貂裘,自嘲笑道:“大冷天坐在屋顶上喝酒,世人看来不是疯子便是狂生。可惜我不疯也不狂,无非是天地间的一个寂寞人。”
酒香幽醇,陶瓷坛壁幽幽发光,步随云拍开封泥,不管不顾地喝了一大口,冰冷的酒液从下颌一路流下,整个人打了个激灵,咽喉胸腔却燃起一团火。他爽快的呼了口气。
风很冷,吹得人遍体生亮。乌云阻隔了月亮星星,不见了清明夜光。
一坛酒喝大半,他吐出微醺的气息,想起师父当年的断言:
“你有成大事之慧,却无成大事之志。皆因你性情赤诚,太过执著。满腔情痴,系於无根之人,这一生成全了情爱,成全不了雄心。”
师父说得对,秋宁是阉人,自是无根。而他的身世,也是飘零无依,犹如无根浮萍。自己大概是怜惜他的孤苦,由怜生爱,终成执念。
他又想起祖爷爷的话:“云儿,我的子孙里数你最像我,重情重义,世人看重的功名权柄却从不入了眼。其实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也是一种幸福。”
步随云凝望夜空,喃喃自语道:“祖爷爷,你没有告诉过我,情之一字原是这般磨人。祖爷爷,换了是你,会像我一样傻吗?”
他抱起酒坛往嘴里倒酒,直到流进了最後一滴。他咽下酒液,抬袖擦干颊边酒液。
他垂下的眼帘动了一下,手臂突地一挥掷出酒坛,带起一道狂飙,朝著中庭之外而去。
黑暗中有人痛呼一声,兵刃的白光带著杀气狰狞而出。
伴随著一阵呼哨,火箭破空而来,热辣的气流划破宁静,在别院燃起烈烈火光。
步随云长身而起,脚尖轻点,踢碎的瓦片激射而出,立时伤了几个黑衣人。
步随云岿然不动,长发在风中飞舞,幽黑中闪动著近乎苍蓝的奇魅光晕。他目光凛然,清俊出尘的面容带上令人胆颤的嗜血寒意。
长长箭翎拖了点燃的火球,朝著屋脊直飞而来,他闪身避过,火球落在屋脊上,自动蔓延燃烧起来,顿时周身一片火海。
步随云双手翻动,衣袖起落间,带起一股罡气,火焰矮了一矮,猛地腾空而起,所有点燃的屋瓦横梁如海潮般扑向箭矢来处。一时间惨叫声迭起。
之後,四周只有火焰燃烧的哔啵之声,隔绝了远处兵刃相交、人喊马叫的混乱。阴霾云层被冲天火光染红,树涛摇曳之下声息婆娑,宛如鬼哭。
锐声再起,银箭又出。无论步随云如何闪避,银箭始终围绕他飞旋,竟在他身边布下密不透风的光幕。
步随云居然慢下动作,呵呵笑起来。他抄起另一只酒坛,踏著乾坤步,仰脖连喝数口酒。
蓦地,他眸中冷光暴涨,厉声喝道:“雕虫小技,能奈我何!”与此同时酒坛飞起,酒液竟在他的真气控制下凝成一道白虹,与银箭交织在一起。
两股真气剧烈碰撞,擦出点点火星,酒液轰地起燃,银箭迅速萎顿,瞬间箭尾成灰,银色箭头叮当落地。
步随云动作不停,双臂开合,猛力外推,火苗散开处,另一支银箭夺面而来。原来那支飞旋银箭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是这一支。
箭矢被真气所阻,拉锯片刻,生生被步随云挡得原路返回,而且劲道比先前大了好几倍。
箭头入肉!躲在暗处射箭的人踉跄著露了身形。
步随云好整以暇地对刺客微笑道:“阁下为何深夜到玄王院里放火?当著是活得不耐烦了。”清清淡淡的话语杀机毕现。
刺客手按右胸的箭伤,迅速跃起,竟是朝反方向逃跑。
步随云脚步轻移,风驰电掣地追上刺客,眼见要抓住他。忽听有人大叫:“步先生!步先生!郡王困住火楼里了!先生!先生!郡王被困住了!”
步随云顿了顿,目光一凛,扭身跳进院子。
刺客擦了擦额头冷汗,脚下不停,急急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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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好心疼小步,哎,麻麻真不想虐乃,谁叫乃痴情呢?
☆、倾国太监(三十二)伏羲阵
刺客袭击的时候,玄天赐正和水邱静睡得香。
两人听到示警醒来时,院里的火已烧起来了。
玄天赐拉起水邱静提了“焕雯”宝剑往外冲。谁知还没冲到门外,几个刺客就破窗而入。
玄天赐护住水邱静,与刺客缠斗在一起。他虽年纪小,但师从名家,武艺不俗,刺客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援兵很快到来,玄天赐想带水邱静出去,却见一名刺客直冲小孩而去。玄天赐心中大急,使出杀招砍翻身边的刺客。这个时候水邱静已被人抓在手里,只听小孩一声尖叫,玄天赐疾步冲过去。
水邱静摔倒在地,而那捉他的刺客连退两步,左胸赫然刺进一把匕首,鲜血从伤处喷涌而出,喷得小孩满头满脸。
原来水邱静随身携带匕首,刺客没防备到他,被他一刀刺中心口。
玄天赐去拉他,可是小孩给吓傻了,一面呜呜哭一面抖做一团,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玄天赐无法,只得弯腰背起他。正准备跑,刺客又冲了进来。
一名护卫从他背上接过水邱静,道:“郡王先走,静公子由我等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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