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宁的脚步顿了顿,郁郁道:“你……这是何苦呢?”
念秋对他笑笑,眼波流转间似有无限心事,终究只是低下头,不再说话。
他们走进一处偏僻的院子,念秋待他们进去後,关紧院门,留下小荷在暗处放哨。
院中的正屋里已站了四、五个人,年纪均与苏忠相仿。见到秋宁便恭敬行礼。这些人当年都是药师国肱骨之臣,劫後余生隐姓埋名,暗中经营势力,只待有朝一日能复国。
秋宁坐定後,发现屋里还站著一名小男孩,正缩在朱长老身後偷眼打量他。
朱长老将男孩拉出来,推到秋宁面前,激动地道:“少主,臣终於是找到了静主子。”
秋宁吃惊道:“他……是阿静?”
“正是。”
秋宁的父亲有一位外室,育有一子,因为怕秋宁的母亲伤心,所以一直未将那母子二人接进宫。所以秋宁从未见过这位叫水邱静的弟弟。
秋宁将弟弟拉到面前仔细打量。这孩子破国之时不过三、四岁,如今也该有十岁了。只是面黄肌瘦,身量矮小,看著远比实际年龄要小,估计这些年过得很不好。这模样还真像父亲,不过多了几分秀雅,而那一双紫眸正是水邱一族的标志。
这双眼睛勾起了秋宁的沈痛。这是自己在世上的唯一亲人啊。
他摩挲著弟弟的小脸,眼泪模糊了视线,“阿静,你不认得我,我是你哥哥……”
他的声音温柔而悲伤,带著深深的疼惜,听在水邱静耳中,不禁勾起心酸。
“哥哥……”水邱静睁著大眼睛,呐呐地唤了一声。
秋宁展臂将弟弟拥在怀里。水邱静只觉他的怀抱虽然单薄却很温暖,好像小时候父亲抱自己一般,有种稳定的力量。水邱静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脸颊感到暖暖的湿意。
哥哥哭了。
水邱静的眼泪如开闸般哗哗流出,一声声叫:“哥哥……哥哥……”这世上总算还有一位亲人,可以保护自己、疼爱自己。他不是孤单一人,也是有哥哥的。
两人抱著哭了一会儿。
秋宁放开他,擦去泪水,嘱咐道:“阿静,我现在叫秋宁,你也改姓秋,叫秋静。不能让旁人知道我们是药师国的,明白吗?”
水邱静擦著眼睛,抽噎道:“我明白。娘亲也是这般嘱咐我的。”
朱长老红著眼道:“王妃……不,静主子的娘亲前几日过世了。她带著静主子避祸市井,甚是清苦。上天垂怜,让臣偶遇他们母子,才得以找回皇裔……”
秋宁郑重地向朱长老躬身一揖,道:“多谢朱长老费心,得以保全水邱血脉……”
朱长老忙摆手道:“少主折煞我了!这本是我等分内之事。”
秋宁抚著弟弟的肩膀,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他平静地道:“我已是废人,并没有资格复兴药师国,既然找回了阿静,以後他便是药师国的继承人,你们真正的少主……我自会辅佐他。”他的双手有力地按住水邱静的肩膀,仿佛将什麽东西放在上面一般。
水邱静疑惑地仰头看他:“哥哥……”
秋宁对他微笑道:“放心,哥哥会陪著你的。”
几位长老用眼神交换了想法──秋宁是阉人,报仇的时候作首领倒是无碍,但如果要复国的话,他实在是不合适。既然他自己提出来,众人便默认了他提议。
接下来就是商议齐王入京後,他们的行动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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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太监(五)小王爷
一个时辰後,计划已定,秋宁率先离去。水邱静抓著他的衣襟亦步亦趋地跟至院门口,仍不肯放手。
秋宁蹲下来,又抱了抱他,将他的小手包在掌心里,柔声道:“哥哥要回皇宫,不能带著你,你跟著朱长老,我有空就来看你。”
水邱静低著头不舍道:“你一定要来看我。”
“嗯。你平日里要好好温书,不要贪玩,要听朱长老的话……下次哥哥可要考较你的功课哦。”
“我知道了。哥哥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秋宁拉著他看了一阵,终於狠下心放开手,走出小院。
听到关门的声音,他回头望了一眼,弟弟瘦小的身影在他眼前一晃,被门扉关在了视线之外。
念秋陪著他们二人走进大厅,不提防从斜刺里撞出一人,正撞上秋宁。
秋宁往後退了两步,方才站定。只见撞他的人是一位年轻公子,相貌极温雅清俊,身著宝蓝色缠枝牡丹暗纹直缀,头戴玉色孺巾,甚是花俏,与他的相貌颇不协调。
那人的眼光在秋宁脸上一溜,惊奇地“咦”了一声,然後眉眼弯弯地笑道:“美人!”
话音未落已经抓住了秋宁的手。
秋宁脸色一沈,用力想甩脱他的手。
岂料那人的手如粘住了一般,不但没甩脱,反让他欺到身前。
秋宁只觉眼前一黑,唇上一暖,竟被他亲了一下。
秋宁大怒,挥起另一只手向他脸上搁去。那人笑嘻嘻地一偏头,不但躲过他的巴掌,还顺势贴住他的背,将他困在怀中。
苏忠怒喝道:“大胆狂徒!”手如鹰抓,直袭那人的面门。
那人翩然旋动,躲开苏忠的攻击,仍是牢牢抱著秋宁。
这个时候,秋宁和苏忠在愤怒之余,大感惊骇。那人的动作快如闪电,他们二人均未看清他是如何躲闪、出手的。绝对是位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