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到燕稷又开了口:“之前朕病困昏迷和遇刺时得王叔关心,心下一直记着,如今王叔感染风寒,朕若是不作为,实在于心难安,王叔也莫要见外……太傅,快去快回。”
谢闻灼妥善应了,转身走了出去。
见此事没了余地,燕周眼神一暗,不动声色对边上的大管事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无声退了出去。
将这些看在眼里,燕稷低头笑笑,漫不经心同燕周周旋。
燕周强忍着风寒病困与他应付,暗自将燕稷言语细心揣摩,发现后者说话看似无意,实际却是字字藏针,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其早已布好的圈套。
听着居然是已经连深一些的粉饰太平都不愿做。
燕周心头一凛,措辞更加谨慎。这么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响起扣门声,燕周应一声,片刻便看到方才出去了的大管事匆匆走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面上出现几分为难。
燕稷笑眯眯看着他们:“可是出什么事了?”
燕周挥手让大管事退了下去,笑一笑:“无事,只是府中下人出了些乱子,让陛下见笑了。”
“如此,是该好生管教管教。”燕稷似笑非笑瞥他一眼:“上下有别,这中间隔着的东西,可不是说过就能过去的。”
闻言,燕周瞳孔猛地一缩,看着挑眉微笑的燕稷,神情一乱,说话时都有些恍惚,半晌却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扯出一抹轻松的笑意,眼里的神采也复归原处,开口时底气明显足了许多。
这样的变化自然不对劲。
燕稷眼睛稍稍眯起,突然听到房门再次被扣响,偏头,看到谢闻灼脚步从容进来,身后是一年轻太医。
看到太医,燕稷便站了起来:“王叔此次风寒看着严重了些,太医可要费些心……王叔,太医既然已来,朕便不多待了,你好生养病,这可是大事,不必送了。”
燕周直起身答应下来。
燕稷不再看他,同谢闻灼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雪还未消,日光却还不错,融融照着,甚是平和。
燕稷紧了紧披风:“如何?”
“书房内两个密室都进去了,上面书信最新的是也是在千秋宴之前,里面内容与陛下之前猜测到的并无不同。”谢闻灼道:“其他暂时还没发现。”
燕稷抬眼:“也就是说一无所获?”
谢闻灼低低嗯了一声。
“不用紧张,这也正常,恐怕他和云木止早就料到朕会来,提前做了准备。”燕稷开口:“不过朕倒是很奇怪,朕说伯夏是云木止全靠着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太傅就一点不怀疑么?”
谢闻灼眉眼温和:“对陛下,无论如何,臣信着便是,其他无需多想。”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某些不可宣之于口的心思作怪,燕稷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像臣子表忠心的言语,倒更像是……情人间的承诺。
他眼角挑起看过去,被看的人神色坦然:“今日一无所获,陛下之后如何打算?”
闻言,燕稷想了想,半晌,摸摸下巴:“朕觉着,王府的茶味道不错。”
“嗯?”
“那么好的茶,不能常常喝到甚是可惜,不如每日都去一趟,喝喝茶,再对燕周表示下关怀,多么两全其美的事。”燕稷挑眉看他:“而在药材中做些手脚,让他病症拖久一些又不会被查到,这种事太傅定是能做的周到,是不是?”
谢闻灼神情更加柔软,点了点头。
燕稷不再闹他,出了巷子。
眼前是平川正街。
四处人来人往,酒肆酒香和着梅花糕的淡淡甜味,在空气中慢慢沉淀,融进过路人面容化成平和笑意,一点一滴,映出一场安平盛世。
这是大启历代帝王耗尽心血换来的。
如今这样的担子,在燕稷身上。
燕稷眼底带着光,同谢闻灼一起沿着街道慢慢走了过去,走过白桥后,突然听到四周一片喧嚣,许多人聚集在一起朝着城南方向走了过去,面上神情带着青涩而缱绻。
仔细回忆了一下,燕稷也没想起来今日有什么贺节,不由好奇,正巧看着边上一人也往那边走,跟上去问道:“今日是有什么喜事么,怎么都往城南去?”
那人低头羞涩笑笑:“也算不得什么喜事,就是城南月老祠每年的这天都会开后祠,那里有一颗年岁已有百年的姻缘树,据说甚是灵验,于是这日未曾婚配的男男女女都会前去,若是有心上人极好,若是没有……求个念想也是好的。”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脸又红了几分,看着意外的纯情。
燕稷弯着眼睛笑笑,道谢后任他离去,转眼朝着谢闻灼方向瞥一眼。
后者对他的心思甚是了解,轻声问:“陛下可想要去看看。”
燕稷口嫌体正直:“百姓间只图个念想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谢闻灼神色纵容:“臣倒是很想去看看,但一人前去又觉着孤独,不知可有如此荣幸邀陛下同行?”
燕稷抬头看看他,后者微笑着,一双乌黑眼睛中浸满温柔,软到不像话。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燕稷的心也随着一同软了下去,眼尾微微一勾:“那就走吧。”
谢闻灼应下的声音带着低沉笑意,从容陪在燕稷身侧同他一起朝着人流走去。
城南并不远,走了大概一炷香,四处人流渐多,空气中沉淀着隐约香火气息,香火的尽头是一颗巨木,树枝展开近十米,上面挂了许多写着名字的红绸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