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过一盏灯给执废,执语自己也拿起一盏灯,看着上面绘的图案,微微眯起眼睛,回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我记得那次父皇的寿宴,执废对我的灯很是好奇,那时候就想,你应该会喜欢看灯会的吧,果然。”
儒雅地笑着,执语看向裹了一件深色披风的执废,少年晶莹的粉颊因冷而冻出了些许绯红,一双眸子精神奕奕,像是会将人吸进去一般,忍不住多看两眼。
上次的事情啊……执废想起了,这还要感谢执语,看见他的那盏宫灯,才让执废想到了孔明灯,只是不知道会让他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尽管,灯会上的景色也不错。
两人就这样一路说着不成话题的话语,慢慢走在热闹的街道上。
人群攒动着从一处移动到另一处,跟着人流走,渐渐感到有些吃力,才皱起眉头,执废就感觉到手上有股力道拉住了自己,低头就看到了执语一只手握着他的,眼睛却看向了路边,手心里的温度温暖而可靠。
宋景满对身边的人恭敬地说,“好像是三殿下和七殿下……”
从茶肆二楼的雅间往下看,那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正好淡出了视野之外,一手托着腮,一手慵懒地敲着桌子,耳边是店里聘来助兴的歌姬甜腻的歌调。
宋景满有些紧张地看向那位微服出宫的帝王,帝王正看着街上的景色,从他的角度却看不到帝王的表情。
街上的喧闹声与店里的歌声渐渐混成一体。
充塞着身体各处感官,寒风吹过,使人也显得无精打采起来。
殷无遥看向两人走远的地方,不可察觉地勾起了唇角。
二十 ...
年关将近,天气也渐渐变得冷了许多。
宫里的人又忙碌了起来,平日里不忙的时候喜欢动嘴皮子,有的忙了就收敛了不少,宫外农事也告一段落,宫里的庆典准备正如火如荼,谁都不会去注意原本茶余饭后话题的里一带而过的角色。
雪花纷纷扬扬地在风里飞旋,杨柳一般依依恋恋,打着卷儿缓缓落到地面上,地上已经积累了浅浅的一层雪,这年的雪下得早,下元节过去还不到一个月,天气就骤冷了下来。
执废裹着棉衣,母妃新改好的,比去年的要长一些,这两年在长身体,衣服也有很多穿不上的,拆了小时候盖的棉被,塞进冬衣里,起了一层保暖的作用。
在冷宫,是没有人用得起狐裘的,执废也不在意,只要暖和,棉衣和狐裘又有什么分别?
寒风拂面,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揪紧了衣领拉在一处,不让夹着雪花的风漏进脖子里。
地里的瓜果蔬菜早经过了霜冻,死的死枯的枯,一片荒凉。松软的土地上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执废从记忆力慢慢摸索出一条路,沿着不熟悉的长廊走下去,时不时停下来搓搓手。
不远处,似乎有人的争吵声,执废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听人吵架不是他的喜好,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不可能!”
坚定又中气十足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是沐翱的。
既然沐翱在附近,跟他一同回去似乎也不错。执废这么想着,就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还没见到沐翱的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和沐翱有几分相似的脸孔,比沐翱样子要老成些,那人穿着盔甲,却不像宫里常见的带刀侍卫。
沐翱背对着执废,背影显得有些萧索,有些孤傲。
“你再好好想一想……跟着七殿下是没有前途的!”那人深深地皱着眉,语气里有些迫切,似乎极力想要让沐翱转变心思。
“我再说一遍,不可能!要我背弃殿下投奔你们是不可能的!”沐翱几乎是用吼的,然后不顾在场的男子一跃跑走了。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沐翱,跟别人产生了争执却没有拔剑相向,这是不是说明,沐翱也变得稳重不少呢。
执废想着,却没有发现那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谁?我们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有些威胁的危险目光在打量着执废,执废缩了缩,一是被人这么盯着不舒服,二是天气确实冷。
执废还在想着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沐翱的样子很奇怪,让他有些担心,执废急于去找沐翱,只对那人摇了摇头,那人见他不像是会说谎的人,也就没有刻意与执废为难。
出了长廊,就看见沐翱坐在石阶上。
嘴里叼着不知从哪里拔下来的草,沐翱看着天空,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是我哥。”
执废良久才反应过来,“啊……”一直以为沐翱是个孤儿,没想到他还有个哥哥的。
坐在沐翱身边的石阶上,森森的寒意从下往上窜,沐翱像是陷入了很久以前的回忆里,目光有些呆滞,“原本以为再也不会见面了……没想到他们都还活着……”
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碎屑般的雪花,卷成一个个的圈,混着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