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从云正想反驳,林旭又想起一事:“既然他不能出言,你又是如何得知他的姓氏名字?”
余从云没想他竟会问这出,答道:“在医馆时,他写的。”
林旭诧异:“你会写字?”
琼犰秋点头。
“阿绿,拿笔墨来。”
阿绿不一会便从书房拿了笔墨纸砚。桌上的杯盏碗碟早已被林旭三人收拾干净,腾出空位。阿绿将笔墨放置桌上。此时天已昏暗,家家户户已上灯火。阿绿便又从屋里拿了烛台点上,罩上灯纱。
琼犰秋执起沾满墨汁的狼毫笔,下笔前略微一顿,然后笔走游龙,写下“琼犰秋”三字。
林旭就着灯光细细端详,哪怕光线昏暗不清,他也肯定这绝非一般人手笔。他读书十几载,字虽算不上乘,但也不差。如今和他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皱眉道:“你到底是谁?”
琼犰秋被他突如其来一问,问得一怔。他自觉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连姓氏都改了。
谁知林旭朗声道:“虽寥寥三字,却似极镇江安家大少爷安天铭的风骨。莫非你和安家又甚关系?”
琼犰秋听得安天铭三字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他强作镇定,惊恐之情一掠而过,之后面上便不露声色。
因值夜晚,加上光线暗淡,林旭没捕捉到琼犰秋方才的惊惧。现观他神色,面无异常,与之前上门他吓得面如土色,判若两人。莫非真是巧合?
“安天铭?”余从云不知此人是谁,不明白林旭为何提出琼犰秋会与此人有关?
林旭被余从云一提,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道:“从云不知他的名讳,但定然知晓一年前的镇江灭门大案。”
“镇江灭门大案?!”一夜之间,满门遭屠,就连余从云这种不闻江湖事的人也略知一二。
“正是。镇江安家乃是江湖门派,伏虎拳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却没想,一夕之间,全门上下几十条人命尽数被杀害殆尽。”
余从云虽曾听闻镇江安家惨案,却不知详情如何。如今,听林旭提及不知其何意。
“我乃是读书人,照理对江湖所知甚少。但唯独安家,我是清楚的。”
琼犰秋下意识缩紧拳头。
“安家大少爷安天铭,于十三岁那年参加当地举办的书法大会。那场书法大会乃是最富盛名的林文书院所办,前来参与的文人墨客,无一不是饱读诗书、才高八斗之类。而那安少爷安天铭只十三岁便前去参会,在场文人均只把他当做孩子,对世事好奇而来玩闹,不作一回事。哪知,待安少爷落笔之后,身畔众儒无一不惊叹出声,吸引得林文书院山长韩重学前去观看。这一看不得了,韩先生也连发赞叹,称其为百年难见天才。从此安天铭一举扬名。”转身对着琼犰秋,“所以,敢问你的笔风是如何做到与安天铭安少爷如此相似?”
琼犰秋迎视对方,不发一言。心中早已惊涛骇浪,怪自己竟没想到这层。
“无时,你说安天铭在你们文人中极富盛名。小秋学他字样,又有何不可?”
林旭甩袖道:“安天铭字迹哪有这般好临摹,更何况他才区区束发之龄,如何到这般相像?除非天赋异禀。”
余从云听了这话,笑了。“小秋不能天赋异禀吗?”
“这……这样的才能实属难见。”
“无时是妒忌他吗?”
林旭听了这话,可不大高兴:“你从哪看出我妒忌他?”
“难道不是?小秋写的字像天才安天铭,无时便怀疑他与安天铭有甚关系。难道不能是他自己的笔风?”
林旭哼道:“这怎可能!自古以来,正因各人文风迥异,才有文坛史上百家争鸣盛况,才有如今数之不尽的文学财富。要么他与安天铭关系密切,要么他时常临摹安天铭的字帖。但据我所致,市面上流传的安天铭字迹甚少。”最后一句,他是对琼犰秋说的。
琼犰秋被林旭步步紧逼,正要找个缘由搪塞过去,这时忽地一声巨响,像是有重物撞击上来,各人脚下俱是一晃。
三人连同书童阿绿着实受了一惊。琼犰秋紧抱余从云,把自己后背面向巨响之处,张开保护者姿态。余从云安抚琼犰秋,以为他受到惊吓下意识抱住自己。他让琼犰秋留在原地,打算上前查看,却被对方拉住。他回头见琼犰秋拽住自己的衣袖,露出一副惴惴不安模样,便拉起他的手一齐上前。
“无时,出了什么事?”在他们拉扯之间,林旭早已伏在窗槛上向外查看。
窗外夜色浓厚,两岸河房早已上了灯火,灯火映照河面,粼粼波光,阵阵荡漾。
“好像有只小船撞上来。喂!没事吧?”林旭朝小船处喊了一声。
小船安安静静,随着撞击引起的水波一荡一荡。
“阿绿,把水门打开。”
林旭出了水门后,伸长双臂要去够那小船,无奈小船随着余波愈加往河中荡去。幸好阿绿机灵,早早找了一根长木棍。林旭接了过来,用木棍去够那船只。木棍上并无钩子,勾不着小船,几次敲击在船体上,发出咚咚声响。里面的人却不闻不问,加上夜色笼罩,泄露处几分危险气息。林旭脑筋一转,去勾那小船的缆绳,几次便勾上了,一使劲,把小船缓缓拉近岸边。
小船拉近岸边,林旭怀着疑惑,一时不敢靠近。他见余从云站在他身后,本想让他前去查看,却见琼犰秋紧紧揽住余从云右臂,心里暗骂一声胆小鬼。
“少爷,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