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笨蛋!你抓错了!”如意在我身后咯咯直笑。
宫娥忙扯下了蒙在眼上的黑布,顿时跪倒在地:“太子殿下恕罪。”
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和善地道:“没事,你下去吧。”她和那位宦者这才退到了一边。
我转身,却见如意在我身后重重地喘气,小脸百无聊赖的样子。
“如意弟弟?”我轻声唤道:“你出了好多汗。”
我一手从怀中抽出了一张绢帕,另一手轻轻扶住他的肩膀。他挣了一下,却在我将冰凉的绢帕轻轻地按在他额上时,静了下来。
我缓缓地给他拭汗,而他似乎早就习惯下人为他这么做了,竟再没有推开我。看着他红彤彤的小脸,我轻轻地将他身上的花瓣和挂到的枯枝一点一点地细心拍尽,他的呼吸终于渐渐平稳,脸色倒是涨涨的。
我仍是从身旁的花丛中摘了一朵花,放在他的面前:“如意弟弟,我一直想把这个送给你……”
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我究竟是谁,仍是挥手打掉了我手中的花:“我才不要呢,你是恶人。”
说罢他又窜过了我身边,去拉跪在不远处的宫娥和宫监:“再来,再来。”
我带着笑意地看着他们玩耍,直到有一名未央宫的宫娥前来在我的耳边恭敬地禀道:“太子殿下,回宫用膳么。”
转过脸,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汉宫中一日只有两餐,下午母后便回宫了。
我再次走进她的寝宫时,她正坐在窗前,竟没有换过衣衫,身上仍是那件像战袍一样的黑裙,她的目光对着残阳落日,夕阳的余晖照在她坚毅的面容上,看上去好像一座雕像。那把青铜剑就放在她面前的案台上,在残照下发出夺目的寒光。
“母后?”站定,我尝试着开口。
她并没有看我,只是眺望着远方淡淡地道:“皇上旨意已下,已在今晨快马送至楚王辖,无可挽回了。”
我怔怔地道:“萧丞相也说无可挽回么?”
母后仍没有看我,只是注视着窗外的红云残日,脸上好像带了一层金辉的面具一般没有波澜:“不错。”
“萧丞相还说了什么?”我有些急切地问道。
母后看着天边最后一朵燃尽的红云中如血的残阳:“萧丞相还说,事问萧何,计问张良。”
有什么东西隐隐地在我的胸中汇集,我在她面前跪了下来,郑重地请求道:“母后,请允许我去留侯府!”
母后闻言猛然站起,在我的身边来回地踱步。她的靴上沾着泥泞,我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脚步,她停在了案台旁,伸手缓缓地抚摸着青铜剑的剑身,刷的一声,寒光出鞘,照耀着她双目间窜起一道半尺长的白光,她微微眯了眼,看着寒光乍起的剑身,勾了勾嘴角,带出冷峻的线条,半晌才怔怔开口了:“萧丞相预料的果然不错。”
“什么?”我望向她的脸,她的剑。却见她行步而来,停在我的面前,挡住了阳光。
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为何人们那么畏惧她了,她的黑发垂了下来,伴着黑色的袍袖,冷厉的目光,一瞬间,我以为看到了地狱中的修罗。
她双手捧起我的脸,深深地看我:“你果然自请去留侯府。萧丞相说,若是听了这句话,你不自请去,那只有用中下两计了。”说罢她从怀中取出一只玉佩,转身交到我手中。指尖的触感,却是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