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徽思索了一会:“n市……那就在h大,l大,d大这几所学校里选吧,”几所大学虽然偏理工科,但都是全国重点,在n市名气比较大,分数每年也都差不多,不算高的离谱。
“我不是很了解这些。”付珩面有难色,嗓音里夹着一丝低落与无奈,“只要不会落榜复读,学校好差都无所谓。”
他的理想很简单,就是能够踏入大学的殿堂,能够有机会继续读书,毕业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让奶奶不必再为自己操心,安心舒适地度过晚年。
定定地注视着付珩略显疲惫的神色,闻徽敛了敛眉:“还有一年半,不用着急,到时候考完了看情况再决定。我……”
我会帮你的。
话语梗在喉间,闻徽猛然闭上嘴,凝视着付珩的脸,眼神愈发深沉:有一种尚且模糊不清的认知,在心底渐渐形成。
付珩本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便展颜一笑,有些好奇地反问闻徽:“那你呢?”
在两人交谈时,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地回到了付珩家门前,闻徽站在腊梅树下,望着满枝梢的幽黄色花叶,轻声回答着付珩的问题:“f大。”
漫不经心又理所当然的答案,让付珩有一瞬的失神,随即便是释然,在他看来,闻徽上f大本就是轻而易举。
十年后的村庄,老屋大多被推翻,改成了二三层的小洋楼,附近的几个山包子也被推平,上面走过四车道的马路,唯有这棵腊梅树,依然长得很好。
闻徽出神地望着满树怒放的小黄花,他想起那时来这里已是冬末,树上的花叶儿大多落在了地上,被路过的人踩践在泥巴里,老妇人坐在小洋楼的门前,絮絮地对他说着付珩自小到大的事情。
“你喜欢腊梅花?”
闻徽扯了扯嘴角:“还行。”
抬手捋着枝头的花,付珩回忆起幼年往事,唇畔噙着柔和的笑意:“小时候看到村东有户人家的腊梅树开得漂亮,我特别眼馋,后来奶奶被我闹得没办法,问人讨了株树秧子,可把我高兴的,天天给它浇水。”
闻徽静静地听着。
太阳光渐渐西移,腊梅树的影子落在两人身上,轻徐地晃荡。
付珩猛然对上闻徽沉静的眼,顿时停止了回忆,有些讪讪地说道:“我今天好像说了很多废话,你是不是觉得很烦?”闻徽出人意料的探访,让他惊喜莫名,以至于一点点小感触都忍不住想和对方说。
不过付珩知道这个人不喜聒噪的人,便隐约地担忧起来。
闻徽浅浅一笑,抬手揉了揉付珩的头发,那柔软微凉的触感让他心里渐生满足:“没有,你说的,很有意思。”
在家里的付珩,总算多了份开心与少年人该有的天真,闻徽看着这样的付珩,也淡淡地高兴着。
付珩耳根通红,别扭地想要躲开那人的手,又贪恋对方掌心里若有似无的温柔:“你怎么喜欢摸别人的头……”感觉像是把他当做小孩子一样。
远处传来柴油马达的噪音,闻徽放下手,眼神淡淡地看向村口:“我走了。”
“啊?”付珩愣住,半天才反应过来,止不住的失落涌上心头。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日头,他忽然转身跑向屋子,“你等等。”
闻徽看着这人匆忙地进了屋又跑出来,手里多了一件肥大的棉袄。
将棉袄递到对方面前,付珩微喘着气,解释道:“山路上风大,你穿得少,待会坐三轮车会很冷。这棉袄不好看,但是很抗寒。”
闻徽低头看着灰色的布料,想起先前在闻徽床-上放着的灰色衣物:“不必了,我不冷。”若是没料错,付珩的被子很单薄,这个大棉袄便是被当做被子用来御寒的。
付珩则少有地坚持:“你拿着,快开学了,要是生病可就麻烦了。”
闻徽沉默地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眸,没有再说拒绝的话,也没有接过衣物。
付珩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眸霎时晶亮晶亮的:“你不用担心,我们家不缺棉花,奶奶给我做了很多件棉袄。这件只是晚上看书时披在身上的。”
抿了抿嘴,闻徽接过棉袄,当即套在了自己的外套上——棉袄很大,他穿在身上都显得长了些,却是非常的暖和。
“闻徽。”
闻声转身,闻徽看着站在小路旁的少年。
“路上小心。”付珩犹豫了下,随即大声地说道,“今天谢谢你,我很高兴。”
马达的噪音依然震得耳膜发疼,闻徽望着那抹人影被一点点抛远,在车子一个转弯后,彻底地消失不见。
车棚剧烈地晃动着,冷风从四面八方蹿进车内。闻徽紧了紧棉袄的领口,神情沉寂如水:少年遥望的姿势深深地印在了脑海,再也抹消不去。
重生以来,那丝丝缕缕纠缠不清的情绪,在这个大年日,彻底地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