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世鸰指向庭院一处盛开的金黄小花,“请看这些金莲花,这种花只会在夏季绽放,现在是春季,照理来说不会看到金莲花的踪影,可此时它却茂密盛开,这就是龙穴的证明,阁下还有什么疑问?”
一句话又让隆庆坊在场众人冷汗直流。
绝世双妖都被封爵为国公,理应用国公来称呼,虽然“阁下”这两字也算是敬称,但“阁下”后面加上“还有什么疑问”怎么听怎么不客气啊啊啊谁来教他规矩?
“你寻找龙穴难道是想借此对抗天后吗?”双妖之一气势凌人地问着。
“隆庆坊坐落在此地之前,阁下是否有听说这附近有出什么帝王?”崭世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双妖。
“没有。”
“就算此地是龙穴,那不过代表这地带适合栽种农作花卉,与君主王位一点关系也没有,成为帝王靠的不是风水,是才智与手腕,天后应该相当明白才对。”
此话一出别说是隆庆坊的人了,包括一票闪亮亮的高官贵族、男男女女都目瞪口呆地望向崭世鸰。大唐帝国武后当政的时局里,敢对武则天大言不惭地说出“成为帝王靠的不是风水,是才智与手腕”的人,这家伙是第一个。
先前敢质疑天后或者与她作对的人,坟墓上的草都不知长多高了,这厮要么不是活太久觉得腻了,要么就是孤注一掷,想借此吸引天后的注意。
当然崭世鸰不清楚这位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的心性,他只是从史书评价上认为武则天是个能够谈道理的人,殊不知女帝特别喜欢性格叛逆的能人异士,姚崇这位远房亲戚的言行举止着实引起她的兴趣。
绝世双妖了解天后的性子,若武则天看重其他人,这对兄弟恐怕无法继续居高临下,便不悦地大声斥喝,“何等猪狗竟敢当着圣上……”
武则天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够了,摆驾回宫吧。”
“请天后留步。”听到崭世鸰的声音,武则天轻轻回过头等待他发言,这位刚来君主专制至上的大唐帝国、没见过皇帝一句九族连诛就是全家族都死光的平凡上班族,不知天高地厚地说出自己的见解,“朝廷纷纷扰扰已经行之有年,当然综观各朝各代几乎都是这个样,但天后是否想过为何一个来俊臣可以把大唐帝国弄得如此乌烟瘴气?又为何天后一听说楚王的府邸藏有魇魅人偶就来兴师问罪?倘若今天没有人可以提出有力的证明还给楚王一个清白,那么楚王与他的幕僚家臣恐怕会不大好过。明明无罪却要遭到冤狱,追根究底的原因是天后无法看清一个人的本质,要是天后能多放一些心思在察言观色上,政局朝廷不会这般鸡犬不宁。”
隆庆坊全体人的感想就是囧囧有神。啊啊他说了,他全都说出来了……就算没有因为魇魅人偶的事被抄家,八成也会因为这个生意失败的远房亲戚口无遮拦的缘故,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唉,现在写遗书还来得及吗?
天降飞仙中负责打压他人的美骚年内心正乐着,得罪武则天的下场就是死到不能再死,他用乍听之下很严肃实际上微微透露愉悦之感的口气说着:“如此肆无忌惮目无王法,不过是区区农民罢了,你……”
武则天无视现场气氛各种喜怒哀乐夹杂,心平气和地问着:“你叫什么名字?”
“崭世鸰。”这个时代无法递名片真真有许多不便,崭世鸰都不想细数这是今天第几次说出自己的名字了。
武则天笑了笑,看向从头到尾没说半句话的李隆基,“是个人才啊楚王,放在隆庆坊里打杂实在太浪费了,你说对吧?”
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武则天一帮人浩浩荡荡地返回神都洛阳6。
目送一群人离开,直到看不见天后财大气粗的排场后,姚崇这才挺直腰杆站起来,不免俗地好好关爱远房亲戚一番,“所幸无事终了,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方才那些话根本暗地指责天后涉世未深,不懂人间险恶,错信奸臣,若非天后最可取的一点就是能包容各种声音,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了。”
“哈。”崭世鸰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既然隆庆坊的抄家危机解除,他片刻不耽搁地和姚崇一起去找待在旅店里忐忑不安的侍女仆役们。
那个时候崭世鸰没有发觉少年正用狩猎般的眼神紧紧捕抓他的身影,倘若他有察觉,就会明白少年并非是头年少轻狂的幼狮,而是老谋深算,善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野性狩猎者。
“他就是姚崇之前提到的人吗?”李隆基低声问向张九龄。
“正是那位生意失败的远房亲戚。”张九龄恭敬回应,“姚崇是这么说,但我不相信如此精明的人会生意失败,虽然不知道此人真正的来历,可姚崇不会招惹对郎君不利的人。臣下认为崭世鸰是个可用之才,天后似乎也相当中意他,郎君或许得趁早将他拉拢进幕僚里。”
“她的态度很明显。”李隆基抬头看着长安初春一望无际的湛蓝天色,语气却像严冬般冰冷。“夺走了李家天下又夺走我的母亲,这个人我绝不会让她有机可乘。”
“臣下会注意天后的动向。”
吩咐仆役把隆庆坊的庭院收拾干净后,张九龄便与李隆基一道去军机房共商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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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隆庆坊华胥池。
温泉两旁飘散桂樱白色细小的花瓣,如此奢靡华美的夜月下,两名身材保养有方、结实均匀的男子浸泡在雾气蒸腾的